16. 玉楼金阙囚雀鸟16

距离那日的芙蓉妖案已经过去了多日，宫内宫外谈芙蓉色变，宫内更是将所有的芙蓉连夜销毁，芙蓉池之中再也见不到那冬日里都能被精心养护的芙蓉花。

没人再敢提这件事，清环和那芙蓉妖案一同沉寂。

谢积玉那日发现异常，又能进入幻境救下自己和谢贵妃，最后又和贺敏行联手击杀妖物，彻底坐稳了大理寺少卿的位子。

圣心大悦，虽未露面依旧沉迷炼丹打坐，但还是赐了东西。

出乎姜婉挽意料的是，皇帝居然将姜祈年定为太子，授以监国之任，并可代行部分军权。

而却呵斥贺敏行办事不利，说他不守规矩，恃宠而骄，责令他闭门思过一月，缴还虎符，南衙军事也暂归兵部所管。

那日以后，她本以为会被重新关回晋王府，谁知，却被皇兄带回了东宫。

贺敏行并未让人阻拦，却在临行前，重重吻在她脖颈之处，而后留下了难消的齿痕。

“等着我来娶你，我的晋王妃。”

他咬得很重，总像是那些猛兽给猎物留下的印记，这一次不吃，下一次抓住就要剥皮拆骨吞吃入腹。

姜婉挽不敢回头，逃也似的回到东宫。

可东宫，也不是什么好去处。

她整日缩在东宫的怀珠殿养伤，顺便将那些怨气全部转化为自己的力量，便也一直不曾见过皇兄。

她不想见。

她每每看见皇兄，那些弹幕就悬于他们二人之间。

他的每一个举动，都会让她怀疑。

她满心疑问，却不想问出口，可皇兄却全当无事发生，又回到了之前的模样。

可身边无处不在的影卫和摘星一同侍候在侧的影容都让她觉得压抑。

他们默契地不去提，就好像不会爆发疑问和争吵。

可是，她却无法自然地相处。

但一切都太过异常，况且，芙蓉妖案并未完全结束，她还需要见见谢积玉。

她想问问他，他到底在隐瞒什么。

“公主今日怎么亲自下厨？是要去见太子殿下吗？”影容上前笑问。

姜婉挽点点头，“做了些皇兄喜欢的糕点，你不是总说他政务繁忙，还每日夜间来我殿外么？我去看看他。”

影容取过一旁的鹅黄连帽斗篷，又想为姜婉挽配上金铃禁步，却见她向后退了退，摘星自然地接过禁步放在一旁，“公主不喜这些金饰。”

“摘星陪我去找皇兄即可，不必劳烦你了。”

影容闻言猛地跪在地上，磕头不止，“是奴婢说错话了，公主不喜便不戴了，不要丢下影容，影容奉命保护公主，公主去哪儿影容就去哪儿，若是公主出事，影容也难辞其咎。”

她这张脸十分清丽，哭着的时候好不可怜，任谁看了都不忍心苛责这个小宫女。

可姜婉挽却端详她的脸，而后落在一旁的金铃禁步之上，“你不是说皇兄待我如珠如宝，为何我连选宫女的自由都无？我今日不带你，是不是根本无法走出去一步？”

“你说他与我兄妹情深，日日说尽他的好话，是不是忘了那日你去的地方是何处？”

影容脸色一白，梨花一般的脸就这样望着姜婉挽，“公主……”

姜婉挽不想看她，只道：“影容，别用这张和摘星相似的脸同我扮可怜，我不喜欢。”

“你说他对我好，可你自己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我的一切，都在你们的掌握之中，我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都不由我，你在我身边，我的一举一动也都要事无巨细地告诉他吧？”

姜婉挽本不欲同她多说，可今日来的无形中的禁锢和窥探却让她十分恶心！

她拿起那禁步，“这禁步是他喜欢的吧？”

“他还想如何？黑心肠的想要摘星被你取代吗？皇兄好手段，不费吹灰之力，却一点点地想要将我的一切都包揽，他却落得个好名声。世上哪有如此好的事情？”

影容不敢再说，却心下一沉，明白公主恐怕早已清楚主子的心意。

她只是听从主子吩咐，却也觉得主子对于公主的占有欲如斯可怖。他便是如此细致却又悄无声息地渗透，却不显山不露水，待你察觉之时，蛛网已结，猎物难逃。

“当初，若不是我弄晕了你，只怕，此刻你也不用守在我身边了。牢笼里的犯人哪里需要看顾！”

姜婉挽甩袖，不去看影容，只道：“你何必非要跟着我，我身边不是到处都是影卫吗？”

她的四周布满了眼线，逃无可逃，他们担心什么？

提着食盒一路来到崇教殿外，一路畅通无阻，姜婉挽推开书斋的门，却见谢积玉也在。

姜祈年适才正在和他讨论些什么，见她来了，立刻放下了笔，“雀奴？你来找皇兄吗？”

姜祈年主动接下她手中的食盒，“下次不必亲自过来，皇兄去找你便是。”

姜婉挽看向姜祈年也不在乎一旁的谢积玉，“我连这点自由都没有了吗？皇兄是要将我困在怀珠殿吗？”

姜祈年的手轻颤，不知道她为何这般说，只是伸手想要为她拂去发顶的碎雪，却见她又向后退了退，竟是靠近了一旁侍立的谢积玉。

姜祈年的目光落在谢积玉身上，“你先下去吧。”

姜婉挽却是轻拽住谢积玉的衣袖，“别走。”

“我多做了一些，听影容说你们在此待了三个时辰，未曾用膳，一起吃一些。”

姜祈年的手轻轻揽住姜婉挽的肩，唇色浅浅，低声咳了几声，“雀奴，谢大人今日还有事，要先回去。”

姜婉挽没有放手，只是看向谢积玉，“是吗？谢大人？”

谢积玉的目光落在她的指尖，贪恋此刻的相处。

自上次以后，他便再没见过雀奴了。

她瘦了，脸色却比那日好很多。

晋王一派如今被太子连同谢家文臣打压，再不能伸手到东宫，她会开心些吗？

他竭力压抑着思念，却如同一口枯井，无比珍惜突如其来的甘霖，沉默的爱意反倒难以掩藏。

“自然是的，谢大人成婚在即，诸事繁多，自然等不及和孤一起用膳了。退下吧。”

谢积玉点头，而后行礼，“臣告退。”

他和崔嘉柔并未定亲，他也不会娶她。

只是如今谢府和崔府有意交好，两家均支持太子，对于晋王一派来说便是坏事。

况且，他答应过太子，绝不能让公主涉险，也不能让公主因自己而被他人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