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来电的震动打断了苏漓的回忆,她对蒋沁示意了一下,起身走开两步,接听了电话。

“知之……”

电话那头言简意赅,她轻轻“嗯”了一声,垂眸说:“好的,谢谢你。”

回到座位时,她突然开口:“沁姐,你有没有印象,我妈妈出事前那两年,她是不是查过公司的账?”

蒋沁的银勺撞在杯壁上发出脆响:“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她若有所思地搅动着咖啡:“但具体内容,我并不清楚。”

苏漓又问:“集□□统升级前的财务数据,应该有备份吧?”

“有,”蒋沁顿了顿,“不过十多年前的数据,如果要调阅的话,需要路董签字。”

见苏漓沉默不语,她面带疑惑:“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好奇,想知道妈妈当年在查什么。那没事了,”她站起身,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清脆作响,“我下午要出去办些事,不回公司了。”

蒋沁在她身后“诶”了两声:“一起吃中饭啊……”

“不必了,下次。”

休息区那些从八卦中获取精神食粮的员工们都已经不在了,苏漓走出集团大楼,黑色奔驰无声地滑到门前。

她坐上后座,方子尧从后视镜看她一眼,并没有问她去哪儿,就默契地把车发动了。

当年,苏漓在外婆家的日子持续到高考结束,她收到了A国名校的录取通知书。

她离开后,路昀也搬回路家别墅,偌大的苏家老宅重归寂静。

路昀常在周末回来给杜老太太修剪花枝,也会没完没了地把他修剪和花和杜老太太的照片发给苏漓看。

寒暑假只要有空,苏漓都会回国,去锦时集团实习,依然在外婆家小住。

毕业前最后那个乍暖还寒的春天,杜老太太在睡梦中安然离世。

苏漓特意回国参加葬礼,那天,也下着雨,路昀默默地为她撑着伞,雨水顺着伞骨浸湿了他半边肩膀。

所有人都离开的时候,路昀以为只剩下他俩,可他回头,却看见唐星淮撑着把黑伞,沉静如水的目光望向这边,像一尊深情的雕像。

“姐姐,”路昀压低声音,“唐星淮是不是在追你?”

苏漓没回头,也没否认。她心情不好,妈妈的葬礼仿佛还在昨天,一转眼,她又失去一位最疼爱自己的亲人。

“我听唐星曜说,他爸早有联姻的意思,”路昀嗓音发紧,“姐,你该不会真的想找唐星淮做男朋友吧?”

苏漓面无表情地反问:“有何不可?”

“我不答应,”路昀有点气急败坏,“你不能喜欢他!”

“我的事,不用你管。”她皱了皱眉,“我想一个人安静会儿,你做不到就滚开。”

路昀负气地把伞塞在她手里,转身冲进了雨幕中……

苏漓重返A国不久,就经历了一场追杀。

后来毕业回国,正式进入锦时集团工作,苏漓第一件事就是把从前外婆身边的保镖兼司机方子尧请回来,继续为她工作。

苏漓记得,外婆的葬礼后,她重返A国的第五天,路昀也去了A国。

路昀找到她的时候,她在一家私人会所的泳池里。

雪花大理石穹顶下,泳池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粼粼波光在鎏金柱廊间跳跃,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与香槟交织的气息。

前台的内线电话响起,她正靠在池边擦头发,前台说,她弟弟来了。

路昀脱了外套,穿着件高定的白衬衫。他眉眼如墨,鼻梁高挺,有清晰分明的下颌线,原本素净清冷的长相,配上殷红的唇色,徒增几分逼人的艳丽。

那时他读大一下学期,身形已然是青年人的轮廓,锁骨在微敞的领口下若隐若现。

其实,葬礼那天苏漓就发现了,现在路昀已经比她高了一大截,可以轻松地为她撑伞了。

苏漓裹着宽大的浴巾,上面掩不住娇好的身材,下面露着白皙修长的腿,她问:“你怎么来了?”

他看向她的眼神有点古怪,声音很有磁性,比从前更好听。

他对前几天的争吵避而不提,只是回答:“是……唐星曜请我来玩。”

唐家两兄弟都在A国读书,唐星淮和苏漓在同一所学校。

唐星曜从小就不爱学习,考不上这所大学,被塞进了一所奢华的私立学院。听说那学校的舞会和车队相当有名,论文成绩可以靠家族捐款来加分。

唯有路昀固执地留在江城,当初录取通知书寄到时,连苏漓都怔住了,那是全国TOP5的江大设计系,出了名的难考。苏漓都没想到,原来他成绩那么好。

“我怎么记得,国内大学已经开学三周了?”

他轻轻别开脸,去看荡漾的水纹,睫毛湿漉漉地垂着,不作声。

苏漓明白了,这是故态复萌,他居然又和唐星曜混在一起,不仅逃学,还逃到A国来了。

其实,当初为了路昀的专业,他俩还吵过一架。

苏漓学的是设计,辅修经济学,路昀也要学设计,辅修经济学,从小到大,他什么都要和她一样,让苏漓想起他刚来路家的时候。

那时候,妈妈也教他画画,教他服装设计,好像自从他来了,就要把属于苏漓独一份的爱都抢走。

他凭什么?他妈妈是周菱,又不是苏雯。

当日她口不择言,这句话仿佛一根尖刺,戳中两个人内心的要害,苏漓心底无法释怀的恨,和路昀心底敏感不安的自卑。

如今,他分明考上了顶尖的学府,如愿以偿地学了想学的专业,却还要重蹈覆辙。

怒气裹挟着失望涌上来,苏漓抬脚一踹,路昀就向后跌入了泳池。白色的衬衫浮着,像水母一样绽开在水面,溅起的水花迷了人眼。

直至看到他拼命挣扎,苏漓才惊觉不对,这里是深水区,他好像不会游泳。

她连忙丢开浴巾,跃入水中靠近,揽住了他的腰。湿透的衬衫完全透明地贴在身上,勾勒出他劲瘦的腰线和隐约的腹肌。

路昀被她捞上来的时候,趴在池边呛水,黑发黏在白皙的额角,水珠顺着殷红的唇瓣滑落。

“咳……姐姐……”他止了咳,突然凑近她耳畔轻笑,“姐姐总爱凶我,又总是心软……”

苏漓气得牙痒,想他重新按回水里,纤细的腰、肢却被他牢牢抱住。颈部的水珠顺着她的曲、线滚落,消失在宝蓝色泳衣的边缘,苏漓想挣脱他,却在摩、擦中,察觉到他身体的异样。

他眼底漾着暗涌,乌黑的瞳仁里蒙着层迷离的红潮。苏漓撇开脸,不敢再乱动,却听到二人胸膛下,心跳声重如擂鼓。

那天,苏漓说什么都不肯带路昀回她的住处,叫他自己去住酒店。他不是说唐星曜请他来玩吗,那就让他去找唐星曜解决住处也行。

那是苏漓第一次意识到,路昀长大了,他是个成年男人了。她对路昀应该更刻意地保持距离,毕竟,他们不是真的姐弟。

那晚离开图书馆,苏漓和往常一样,走出校门。

虽然已是初春,但A国的夜晚依然寒气袭人。她下意识地拉紧风衣,快步穿过喧闹的夜市。

霓虹灯牌闪烁不定,烤牛排的焦香与融化的奶酪味在空气中交织,流浪艺人的手风琴声与摊贩的叫卖声混杂成一片混沌的喧嚣。

三个醉汉从巷口晃出来,为首的是个剃着光头的高壮男人,脖颈上狰狞的蛇形纹身透着危险的气息。

苏漓起初只当是酒鬼闹事,想径直绕开他们,可是,那人突然冲过来,精准地撞到了她的左肩。

那人凑近道了声歉,深厚的嗓音夹杂着浓重的烟味,让苏漓感到强烈不适。

她警觉地后退,发现另外两人已经悄无声息地形成包抄之势,其中一人正将手探向夹克内袋。

当寒光从对方夹克内闪出时,她果断转身,一路狂奔,风衣下摆翻飞着,在耳边呼呼作响。

她大声地呼救,声音却被路边喧闹的电子音乐吞没。路人惊慌地退避,几个摊主慌张地拉下卷帘门,所有人都选择了冷眼旁观。

头发突然被人从后面拽住,头皮传来尖锐的刺痛,她回头间,听见刀锋破空的声音……

然而,那把刀突然偏离了方向,与此同时,抓着她头发的那人松开了手。

那人的脸上结实地挨了一拳,路昀的身影矫捷得像头猎豹,黑色风衣在打斗中扬起利落的弧度。另两人从左右一起,对他发起夹击。

苏漓怔怔地看着这个陌生的路昀,没想到他居然会打架,而且是以一敌三,在她的印象里,路昀体弱、黏人,还怕黑……

她几年没在家里住,这个弟弟已经和从前判若两人。

所有的想法只是一个闪念,那三人明显是专业打手,配合默契的围攻中,路昀寡不敌众,小臂上被刺了一刀。鲜血迅速洇湿了黑色风衣的袖子,顺着手肘滴落下来。

“走!”苏漓大喊着,抓起路边摊位上的啤酒瓶扔了过去,趁着几人闪避,她拉起受伤的路昀就跑。

三人穷追不舍,像闻见血腥味的恶狼,他俩慌不择路,冲进了街心公园。

他们跃过冬青灌木,带刺的枝条划破了苏漓的风衣,苏漓干脆脱掉了碍事的风衣。

公园湖面黑沉如墨,残叶在寒风中颤动。为了摆脱追兵,路昀毫不犹豫地拉着她纵身跃入湖中,刺骨的冷水瞬间淹没口鼻。

苏漓的长发如海藻般散开,路昀一只手压着她的头发,搂住她的脖颈,另一只手臂环在她腰间。

急促的皮靴声来到岸边徘徊,手电的光束在水面扫射。他俩潜在枯荷下,搂住她的手臂在轻轻地颤抖,苏漓心急如焚,他受着伤,不会游泳,还有黑暗恐惧症……

她无暇多想,一边紧紧地拥住他,一边在水下找到他冰凉的唇,用嘴给他渡气。

黑暗中只有彼此的心跳声,他的颤抖渐渐平缓,转而用更深的拥抱来回应。

周遭一片黑暗、恐惧和冰冷,他们紧紧相拥,彼此取暖,共享着稀薄的空气与彼此的体温。

那一刻,他们就是彼此唯一的支撑,是彼此的全世界。

煎熬的时刻不知过了多久,追杀的脚步声终于远去。

俩人从冰冷的湖水中挣扎上岸,湿透的衣物紧贴着肌肤,在寒风中冻得僵硬。

他们踉跄着向相反方向逃离,然而,还没跑出多远,沉重的皮靴声又再次逼近,那三人竟然去而复返。

他俩慌忙躲到一座儿童滑梯的后面,不远处一盏路灯投下昏黄的光,苏漓顺着光的方向看向地面,紧张地发现,灯光投下了他们的影子。

还有,两人身上滴落的水迹断断续续,已然暴露了行踪。

她将路昀紧紧圈进阴影深处,两人拼命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直到,露在外面的影子消失。

寒风吹来,湿透的全身冻得发抖,他们只能依靠着,去感受对方的体温。

路昀受伤的手臂还在渗血,温热的血液与冰凉的湖水在她的掌心里交织。那感觉,像纠缠在心底的爱恨。

追杀者的脚步越来越近,皮靴踩在落叶上的声响清晰可辨,距离不到十米、九米、八米……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手机铃声突然划破夜空。

为首那人接起电话,他声音含糊不清,苏漓只隐约听见他叫了声:“Mr.Fugu……”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大约两句话的时间,那人挂了电话。然后,他竟挥了下手,带着人转身离开,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苏漓长长舒了口气,双腿一软几乎瘫坐在地。刺骨的寒冷让她浑身战栗,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吐出的句子都断断续续在空气中凝成了白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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