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破草屋二三里远,就是那牧童生活的村庄。这村子原也不甚阔大,拢共几十户人家。

天蒙蒙亮,檐际已炊烟袅袅,与晓雾相缠,渐次漫开。约至巳时中,村口聚集了几名妇人,或拈针纳履,或编柳为筐,相与笑语,声随晨风,隐隐可闻。

慕涣然走在头里,风境牵着马在后头跟着,一步步往村口走去。

几名村妇听见动静,停下手中的活计。待抬眼望去,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倒先半僵在那里了。

“啧啧,瞧瞧这妮子,怎么成了这副模样?”说罢,又隔着她往风境那边望,眼里满是警惕,倒像是疑那男子欺辱了这姑娘。

慕涣然当然知道自己什么鬼样子,头发是乱的,衣裳是破的,身体是伤的。

“那人是我哥哥。”她忙解释,又回头瞧了瞧身后的风境——他倒一脸冷冰冰的,正盯着她的背影。“请问这村子管事的人是谁?”

“你要找村首?他现在可正忙的咧!今儿可是他家大郎纳妾的好日子,打这儿进去,哪家最是热闹,便是你要寻的了。”

“多谢!”慕涣然示意风境跟上自己,便阔步进了村子。

看村内光景,前几日像是刚下过场大雨,路上还带着些泥泞。她只顾低头避着脚下的泥坑,忽听耳旁传来青涩的呼唤:

“姐姐,你怎么来了?”

那牧童几步跑到她跟前,见慕涣然平安无事,眉眼也跟着舒展了些。

“见你今天没去放牛,我以为...以为村里出了什么事,赶紧过来看看。”

牧童却耷拉下脑袋,腮帮子也微微鼓着。小孩子家的心事,本就是藏不住的。

慕涣然拉着他走到四下无人的角落,询问起缘由。

原来这牧童姓杨名兴,上头还有一哥一姐。大哥杨永是个游手好闲的,平日里巴结着村首家的大郎胡为,只要把那人哄得欢喜了,倒也能跟着混些吃喝。

谁知那胡为早就看上了杨家的二女儿杨桃,仗着家里与金安城内的富贵人家沾些远亲,父亲又是村首,三番五次逼着杨家老两口把女儿嫁给他。

阿姐杨桃与慕涣然同岁,容貌也不输她分毫,原是这十里八村有名的美人。可那胡为今年已有四十,比杨桃大了整整二十岁,且早已娶了一妻一妾,平日里还总爱往镇上的酒肆里钻,寻些陪酒的歌伎取乐。

胡家许诺杨家,若是能促成这门亲事,除了正经聘礼,还能给她哥哥谋个差事;要是不成,就把他们全家赶出村。这般软硬兼施,才有了今日这桩婚事。

“慕姐姐,那日我见你倒在山坡下,没敢把你带回这里,原是怕,怕你也和我阿姐一般…”

牧童说着,鼻头先红了,声音也随之哽咽。

慕涣然心疼地握住他的小手。若不是这乱世,凭她从前郡主的身份,定能严惩了这村霸。可叹时过境迁,如今同是乱世里飘零的女子,也只能束手无策。

“方便带我去见见你阿姐吗?”

“好。”

杨桃一直闭了门不肯出来。她那老父母坐在院里的石磨上,泪眼婆娑,家中偏不见杨大郎的身影。

“他昨日就跟着胡家的几个下人往镇上去了,呵……说来也怪,这新婚之日,原该是他比我更盼着才是!”

杨桃讥讽地哼了一声,转过脸看向慕涣然,“你便是我阿弟救下的那位姑娘吧?这事他只跟我说了。不管怎样,多谢你肯来看我,只是这门亲不值得什么祝福。”

她说话爽利,手脚也麻利。这般性情,让慕涣然心里暗暗称奇,不由得高看了几分。

“也许,这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吧!若你能选,定不要有我这般命运。”

“你哥哥怕是回不来了...”慕涣然这话答得唐突,倒让杨桃为之一愣。

“你说什么?!”

慕涣然凑近杨桃,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说给她听。

*

天近黄昏,村首家摆开了酒席,村里的父老乡亲都来吃酒道喜,好不热闹。只是这般场面,原不合纳妾的规矩。

杨桃性子刚烈,声称若只把她塞进轿里,悄无声息地抬进门,她就要死在家里,只让胡为娶她的空壳去。

胡为被色欲迷了心窍,竟真给她这话唬住。可他哪里知道,杨桃早已下了决心,在众人喝着这罪孽的喜酒时她要以死明志,就是要让全村人一辈子都记着,胡家这场亲事,是沾着血的!

然而开宴前,慕涣然跟风境反倒被人捆在了柴房里。

“唉,你这人,不对,你这妖怎么回事?连怪虫都不怕,区区几个家丁就给你制服了?“慕涣然没好气地嘟囔着。

她原是计划寻到村首,把镇上和城里的变故说清楚,也能拖延一下今日的婚事,再帮杨桃想想办法。谁知胡家人听了,只当她是个发了癔症的疯女子。

家丁动手时原还有些犹豫,瞧着一旁的风境生得玉树临风,偏他闷不吭声,也不挣扎,倒像是个哑巴。

村首想赶他们出村,家丁便要去推慕涣然。她身形一晃,顺势拍开他们伸来的胳膊。

家丁见她这般,只当是要闹事,正待动粗,却被她轻飘飘一转躲开了,趁隙还伸脚绊倒了两人。这一串动作行云流水,风境脸上,竟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

胡为抄起旁边的杯子就朝慕涣然砸去,偏偏准度不太行。她几步走到他跟前,没等他回过神来,拳头不偏不倚正中他的右眼。胡为吃痛捂住眼,蹲在地上直哼哼。

慕涣然压抑许久的心情似得到了宣泄,心头竟生出几分畅快。这一拳也算是替杨桃出的气,打的就是他这等油腻的老色鬼!

她是会些防身的招数,怎奈伤口未好,不多时,好几个家丁一齐上来擒她。她倒不怕对方人多,只因还有风境这个帮手。

可叹她回头求助时,原以为会瞧见他立在被打翻的人堆里,谁知心头一颤险些没气晕过去,风境确实站在家丁中间,乖乖任他们缠上绳子,听话的像是个固定NPC。

"我这托着带伤的胳膊还打倒了两个人,没想到小丑竟是我自己。”

风境抬头看她,倒不是因她的埋怨,只缘她说的话怪诞得很,那些比喻是他从未听过的。

“我用沧阴涎帮你敷了伤口,暂时止住了虫毒对你身体的侵蚀,可你最多也只能再活七日,何必管这些闲事。”

“七…日”慕涣然下意识的重复这个期限,口中的声音不比风声大多少。

看来,这一世生命已到了最终倒计时阶段了,上一世的倒计时,她只得躺在病床上,而这一世…她不想再碌碌无为。

“你怎会如此无情?”她声音因脑中的想法而变得有些颤抖,试图从风境那张英俊的脸上找到一丝玩笑或是恫吓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近乎残酷的平静。

“无情?你说的话他们根本不信,除非等祸事临头,他们才会眼见为真。”

“可总要试了才知道,起码事情真的发生时,他们的潜意识里也能回想起我说的话,自然不会过于恐惧和惊慌失措的。”

“错,他们的恐惧来源是受到生命威胁和实力悬殊造成的,与你说与不说无关。”

风境只轻轻一挣,缚绳断掉,簌簌落地。他伸手解了慕涣然的绳扣,站起身来,拂了拂袍上的灰土。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慕涣然揉着被扳痛的肩膀,反问道。

“......”

慕涣然见他不作声,只当他那副冷淡模样是装出来的,偏被自己说破了。正待说些什么,却被风境的话截住。

“只是为了救你而已。”

“啥?”慕涣然听得云里雾里。

“就是字面意思。救人可以攒德论功,我需要这么做,他们信与不信无碍。我要做的只是等怪虫来时,救人而已。”

“可是,你这样做,能确保救下所有的人吗?”

“我从未考虑过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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