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儿,你还不歇么?”福宁打个呵欠,眼泪瞌睡一趟涌。封选良看不过去,自个从桌前扭头,无奈道:“你自个睡去不久成?”

‘不成,不成。’福宁连连摆手,腮帮子上还挂着泪珠:“你上回跑去潇洒,可叫我吃够老爷的教训咯。我是应了老爷的,得要看着公子睡熟。”

“那我昨儿回来,整个院子一抹黑,你连个灯也没给我留。”

“谁成想您在夫人院里待那么久?我不也是怕走水么!”福宁振振有词,又指点着封选良的衣服:“且这个时候,你身上还穿着整副披挂,由不得我不放松——那是不是抹剑的布!”

“你总不能叫我穿着单衣擦剑吧?得了,我就是惦记明天演武,心里高兴,这就睡了。”封选良低下头,把照顾宝剑的家伙事儿尽数收拢。福宁年长于他,说是府里家生子,按情分却也算得一句哥哥。往年封选良叫人奚落,福宁打不打得过都敢撸起袖子往上冲——那会可不怕舅舅数落。

想到这儿,封选良将外裳脱了以示真诚。福宁狐疑地左右打量,见封选良只郑重将宝剑放好,口上紧跟着一松。

“那就好。”

横长的剑影锋锐,不加精致雕琢,拿出去都要评一句是‘上阵杀敌’的宝物。可这样一件神兵利器却如同心病一般梗在封府上下的心头——封选良不上不下,他正是源头。

“您要是安心读书,说不准今年也能下场考试。陆大爷今年就去,保管是一考就中。”福宁念叨着,把封选良叠好的衣裳又叠一遍:“明天还要去演武......这样高兴,只怕老爷又要生气了。”

封选良还站着,但影子登墙,和剑影合在一处,已先一步作了武将。福宁看得心里难受,撇着嘴,伪作擦桌子的样。

“考状元,挂红花,打马游街多潇洒——不比当将军差。”

“我今年要是考了状元,陆大哥怎么办?”

“你这白日发梦!”福宁喷笑,方才愁云散作灯下花:“你身上半个功名的影儿都没见到,人家陆大爷都要去见皇上啦!选良,你这会开始下苦功,也得——也得好多年呐。”

但他说着,见封选良托着下巴坐在窗沿。到底愁绪不见,只叹了口气,又笑着催促:“快睡吧,我吹灯呢。”

“好。”

‘噗’的一声,窗上的雕花由红褐作了藏青,靠屋里的一侧隐没,外面一圈仍有月光照明。封府家屋舍的前任主人品味高雅,听说封选良现在所住的房院也是那户人家公子的旧居。

一整圈的木窗窗框见不到缝隙,精细雕琢的缠花一气呵成。浓云般紧簇的花团用料扎实,但工匠技艺不俗,望去那花仿佛浮在半空。这会被月光照耀,更如同晚上经逢霜花一重。

青白的月光也在封选良脸上刮一笔,黑夜作墨,月色留白,寥寥几笔勾出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又把一段皎白截去。而封选良没留心镜子,只自己悄悄下床,又把方才收起的衣裳穿戴整齐。

今日与林姑娘约好到阴街找那老画师,说好是三更便去。

原本封选良想在母亲院中,但林姑娘说引魂出体。担心若是有人寻过去,叫不醒封选良肉身反生祸事,不如装作睡熟到天明。

可是......

隔壁隐约传来福宁的梦呓,翻身蹬腿的声音在此刻尤其清晰。搭眉垂眼的花苞打个喷嚏,咕嘟一声,悄悄揭开一点瓣隙。

却连这样的声音都听得清。

封选良仰起脖子,眉头越皱越紧。

若是引魂出体,他身上会不会只穿着里衣?变成魂灵,墙上的宝剑还能不能拿去?要是抱在手里,算不算他的‘本体’之一?

心中担忧,手上动作却没停。封选良重新穿戴好衣服,未多加思索,只抱着自己的宝剑躺回床上去。

这些本来该事先跟林姑娘打听,只他自个还是不够周到,当时竟然一点都没记起。

封选良暗自懊恼,却也不多作声,只耐心等待三更天降临。

西边的天边飞来一段散碎丝絮,经过一路搅弄,这会早已辨不清原本的身形。只在这会当空遭截留,团在一起,结作一心,想来不多时又要下一场雨重振声誉。

但这样的声誉要带来多少泥泞?那高高在上的云团才不理。

“噗哈——”

狐狸的笑声尖细,封选良睁开眼睛。他撩开床幔,正对上阮啸川满面揶揄。

“怎么?”

“不是叫你睡觉么?你平日就这样到天明?”阮啸川笑嘻嘻,撩拨一下宝剑穗子,被封选良躲开。

“唉唉——”

“是我思量不周,忘了提前知会你。再有下回,你只管将外袍除去,简便穿着便是。”黛玉倒明白过来封选良的忧虑,她跟在寿康公主身边拜惯佛祖。这会歉疚,却也将两手合十,指尖抵在下巴尖——再往上,唇珠、鼻尖、眉心合成一条线。

映在脸上的月光带上温度,点得封选良一激灵。他不知怎么想起两次救他性命的清风,目光越过黛玉的肩膀,落在窗上雕花,却觉得那死去的花团正在风里喘息。

“不必。”他垂下头,这般嘟囔一句。他说不清怎么,却自己想象一下那般场景,心里还是愿意整副披挂,只是不把宝剑抱在手里——恨不然不够平头整面,好像凭空生出几条新规矩。

“怎么?”这声太轻,黛玉没听清。封选良摇摇头头,只道:“是我自个不晓得问,怎么是林姑娘的不是?且我这般宁可多做,总好过少做些,耽搁时辰。”

“嗯,这才是能办事情的样儿。”阮啸川憋着笑点评,游移到黛玉身边,催着她赶快动身。

黛玉仍是人身,只存些护体的灵力。引魂出体惯是雪雁的差事,这会白光又盛,一息便敛去,即便有人在外看到也要疑心自己。

封选良看着自己的手,和为人时没什么差异,甚至不能透过手掌看到地——可他的肉身确实正倒仰在床上,胸口起伏,看去睡得正沉。

“好玩不?”阮啸川面上的两弯新月里透着两点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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