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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后,褚羽等人抵达青州,百福寺山门在望。
不愧是最受欢迎的求子庙,山脚下,香火鼎盛之气已扑面而来。
“按计划行事,散。”云峥吩咐。
六扇门捕快们领命,两三人一组,悄无声息隐进了山林。
云峥动作利落,从随身革囊中掏出易容家什,娴熟地在褚羽和自己脸上涂抹揉捏。片刻功夫,两人便从飒爽女捕头又变成了两个面容美貌的年轻女子,混在香客中毫不突兀。
“低头,垂眼,莫直视,眼神要怯。”云峥一边快速收拾工具,一边低声嘱咐。
“挽紧我,步子碎些。若生变…看我手势。”她曲起手指,做了个极隐蔽的“动手”暗号。
褚羽用力点点头。
她不怕当卧底,朱绛都能去,她自然也能!
她挽住云峥的手臂,装作寻常姐妹的亲昵样跟着踏上石阶。
越往上,那浓郁的香火气息便如实质般钻进鼻腔,檀香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甜腻,熏得褚羽心头莫名烦躁。
她蹙了蹙眉。
六扇门之前搜查过却一无所获,这寺庙若真有问题,绝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开在州府城边还香火不断……或许是自己多心了?
这般想着,也就没有吱声,继续往上。
山腰处,百福寺终于显露全貌。青瓦黄墙,飞檐斗拱,不算奢华,至少比褚羽在现代去过的要朴素多了。可能是时辰还早,庙里人不多,只三三两两的人在。
看到她们这两个面生的年轻女子走近,一个年长些的僧人迎了上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二位女施主,是来进香还是祈福?”
云峥微微低头,回以一礼:“回大师,是奴家想来求个子嗣。”她说着,手还下意识地抚上小腹。“我和夫君成婚两年有余,这肚子却始终不见动静……家中长辈…唉…”
褚羽在一旁看得暗自咋舌,她认识的云峥是六扇门铁面无私的二把手,是所有人里最古板正直的那一款,说话都永远一个调子。没想到演起戏来竟如此厉害?
那僧人显然也未看出破绽,脸上挤出一个标准的慈悲笑容:“心诚则灵,请随贫僧来禅房稍坐,饮杯清茶,待贫僧为二位诵经祈福,再请一道灵符,必能得偿所愿。”
话落,他伸手,引着她们往后院走去。
穿过几重寂静的回廊,步入后院。
此地的香火气更浓了,还混杂着一股更腻的熏香,丝丝缕缕钻入鼻腔,粘稠得仿佛有了实体。
禅房布置得极其素雅,只正中供着一尊小小的木雕佛像。一个年轻僧人正背对着门,跪坐在蒲团上。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来。
只一眼,褚羽的心跳就漏了一拍。
这和尚……生得太特别了。
比唐玉卿那种带着算计的温润更纯粹,比沈砚那种刚直的“慈悲”更空灵,比雷煜的阳光帅气又多了一份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总之,虽然不是她最好的照野那一款,也能说是极为标准的帅哥。放在现代,绝对是顶流idol级别的颜值。
“明觉师兄。”带路的僧人恭敬行礼。
名为明觉的年轻僧人微微颔首,目光落在褚羽和云峥身上,“女施主所求贫僧已明,请坐。”他抬手示意旁边的蒲团。
两人依言坐下,姿态拘谨。
有小沙弥奉上两杯热气腾腾的清茶。
“山寺粗茶,不成敬意。”
褚羽端起茶杯,有些犹豫,她飞快地瞟了一眼旁边的云峥。只见她神色如常,已将那杯茶饮下了大半。
‘云姐姐都喝了,应该没事吧?’
褚羽心里打鼓,又瞥了一眼那帅得不像话的明觉和尚,端起茶杯,仰头一饮而尽。
清爽微涩的茶液滑入喉咙,带着山泉的甘冽。
她放下空杯,甚至还学着古人,用袖子轻轻沾了沾嘴角,然后立刻摆出一副虔诚求道的姿态,坐得笔直,眼巴巴地看着明觉。
明觉的目光在她豪放的饮茶姿态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开始为云峥讲解求子符箓的由来与禁忌。
褚羽强打精神,一边装作认真听讲,一边不动声色将这里环境看了一遍又一遍。
没看出来什么名堂,只能又将目光落到那和尚脸上。
确实帅,
‘可惜,不是我的菜。’
褚羽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念头刚落,一股暖流突然从心脏处升腾而起,迅速蔓延向四肢百骸。起初只是暖融融的舒适感,像泡在温水中。但很快,这暖意就变了质,带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酥麻和难耐。
褚羽微微蹙眉,下意识并拢了双腿。
不对劲,些许不对劲。
她试图清醒一点,可视线一落到明觉那张清俊绝伦的脸上,褚羽的心跳又漏了一拍。不,不是漏拍,是骤然加速!
奇怪……怎么感觉……这和尚更好看了?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旁边的云峥寻求一丝冷静。却见云峥端坐着,脸却微微红了。
褚羽:“??!”
云捕头会脸红?
这茶果然有问题!
“女施主?可是身体不适?”明觉清越的声音再次响起,
褚羽一个激灵,顺序回神,正好对上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琥珀色眼眸。
“没有,可能是……是这禅房有点闷热。大师您继续讲……”她声音有点发紧,带着微喘。
明觉闻言,脸上并无波澜,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继续用他那平稳空灵的语调讲着佛门因果、子嗣缘法。
褚羽越听越恍惚,越听越上头,到最后甚至飘飘欲仙,活像磕了。
这不对,褚羽强撑着不想倒下,却控制不了自己下意识的本能,向着那和尚栽了过去。
意识消散之前,褚羽还在心中呐喊,祈求六扇门靠谱一点,虽然她还有不少报名武器,可要是真着了道,对照野始乱终弃…..那家伙绝对会把整个百福寺连山一起给劈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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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鹰愁涧,朔风如刀,刀刀剐在鹰愁涧裸露的嶙峋山岩上,漫天大雪,将整个山谷涂抹成一片死寂的惨白。
风雪深处,一点青翠刺破了单调的白。
是朱绛。
她顶着“褚羽”那张足以令江南花色失容的脸,踩着大家闺秀的步态一步步走着。青绿色裙裾在寒风中微颤,如同绝境里一株倔强探头的嫩芽,格格不入。
在她身后两步,是照野。
玄衣,黑刀,周身萦绕的煞气几乎要与风雪融为一体。他不言不动,只像一道影子缀着,手始终虚按在刀柄之上。
“褚阁主,左使,倒是守时。”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峡谷深处响起。
几道人影缓缓自阴影中踱出。
为首者,锦袍玉带,面容阴鸷,正是金玉楼主陈天雄。
宗师境的气场无需刻意释放,便如山岳般压得人喘不过气。今日,他似有备而来,腰间配着一奇异兵刃,形似短戟,戟刃却弯曲如蛇牙,通体泛着乌光,尾部连着精钢锁链,盘绕在臂膀之上。江湖老人一看就知这是曾饮尽江南十四寨豪雄之血的乌金蛇牙戟。
他身侧站着阴蚀楼,阎摩邪宗的第二位宗师长老。
再后便是无相境三大护法。
更远处,影影绰绰,是金玉楼与阎摩邪宗混杂的精英,如同蛰伏在阴影里的饿狼,只待一声令下,便会扑出噬人。
但最刺目的,是峡谷中央那根孤零零的木桩。以及木桩上,那个被铁链紧缚奄奄一息的雷煜。
朱绛从没见过他那副模样———
衣衫破碎,沾满泥污、血渍和融化的雪水。裸露的皮肤上遍布青紫淤痕和狰狞的鞭痕,有些伤口深可见骨,在严寒中冻得发白。他低垂着头,气息微弱。
朱绛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雷煜身上撕开,死死盯着陈天雄,用尽可能模仿褚羽的声线开口:“陈楼主,我来了,放了我朋友!”
陈天雄阴鸷的目光在“褚羽”脸上逡巡,半晌才冷声道:“放人?自然可以。不过,得请褚阁主先过来,近些,好让老夫验明正身。”
话音未落,站在雷煜旁边的仇万山怪笑一声,一鞭子抽在雷煜身上。
瞬间,本就翻卷的伤口皮肉炸裂。
“呃啊——!”雷煜被硬生生疼醒,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豆大冷汗瞬间布满额头,又迅速凝结成霜。
“住手!”
朱绛怒吼,几乎冲破了模仿褚羽声线的极限,带着属于绛煞本尊的暴戾。
这声线变化的极其细微,混杂在风雪几不可闻。
但雷煜听清了。
他艰难抬头,在看清“褚羽”眼里的焦急时一阵恍惚。
那张脸是褚羽的,完美无瑕。但那双眼睛……那双此刻因为他的惨状而燃烧着滔天怒火的眼睛,绝对、绝对属于朱绛!那个视人命如草芥,对他若即若离、让他恨得牙痒又忍不住靠近的疯女人!
巨大的冲击让雷煜浑身一震。
狂喜如久旱逢甘霖,可紧接着,更深的恐惧便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这怒火……是真的为他?还是她精湛演技的一部分?为了稳住陈天雄,演给所有人看的戏?
他……他是不是又在自作多情了?将她的伪装又一次错认成了真情?
雷煜死死地盯着那道绿色身影,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不敢问出口。生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打乱他们的计划,就会戳破这可能是他生命中最后一点暖意。
陈天雄将雷煜的反应和朱绛的失态尽收眼底,他想起药王谷中这位“褚阁主”的狂妄护短,倒是没觉得太出格,只当是年轻人沉不住气。
“呵呵呵……”孟三娘阴测测接口:“看来,雷少主对‘褚阁主’,也是情真意切啊,瞧瞧,都疼得说不出话,光掉眼泪了呢~”
朱绛看着雷煜颤抖痉挛的身体,看着孟三娘那张幸灾乐祸的恶毒嘴脸,看着陈天雄眼中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看着仇万山再次扬起的鞭子,莫名的愤怒将她苦苦维持的最后一丝理智彻底焚毁。
“放人!”她咬着后槽牙,“我过去!就我一个。”
说着,她竟真的不管不顾,朝着雷煜的方向冲去。什么计划,什么伪装,统统被她抛在了脑后。
雷煜看着她直冲自己而来,心头五味杂陈。
陆子衡远远瞧着这一幕,觉得不对。照野太冷静了。以他们收集的情报,若真是褚羽涉险,这位煞神绝不会仅仅是拔刀震慑,他早就该不顾一切地杀过去了!
“有诈———!”
惊呼声起。
但迟了!
就在他出声的刹那,朱绛前冲的身影已经模糊。
与此同时,埋伏在两侧崖壁和雪堆中的裁冤阁精锐瞬间暴起,目标直指金玉楼的三大护法及其身后的精英!短兵相接的碰撞声、怒吼声、惨叫声瞬间撕裂了山谷的死寂。
混战全面爆发。
裁冤阁的精锐们完美继承了暗天盟的风格:狠辣、精准、无所不用其极。甫一接触,便用最阴狠的招式撕开了金玉楼看似严密的阵型,雪地里瞬间血光四溅。
“他娘的!裁冤阁的崽子比老子当年还下作!”赵无咎捂着鲜血淋漓的大腿根,气得胡子乱翘。
他纵横江湖数十载,自诩阴狠毒辣,可今日才算真正见识了什么叫“恶名之最”!这群疯子能偷袭绝不强攻,能攻下三路绝不正面硬撼,毒粉、吹针、铁蒺藜……各种阴损玩意儿信手拈来,简直把“不要脸”三个字刻在了骨子里!
“闭嘴,留神毒气!”
孟三娘险之又险地避开一道抹向咽喉的寒光,脸色铁青。相较之下,远处那个只凭一把刀正面硬撼宗师的照野,打法简直称得上“光明正大”了。
然而,精锐的突袭再凶猛,终究难以撼动宗师境的绝对压制。
处境最险恶的莫过于被陈天雄锁定的朱绛。她此刻已彻底撕下伪装,属于绛煞的阴狠杀意毫无保留。手中刀未至,腥甜的毒气已先一步弥漫。
“不自量力的小辈!你还差得远!”
陈天雄狞笑,面对朱绛那同归于尽般的疯狂扑击,眼中只有轻蔑。他甚至懒得拔戟,只随意一掌拍出。
掌风轻飘飘,却蕴含万钧之力。所过之处,漫天飞雪竟被震成齑粉。
“砰——咔嚓!”
朱绛的刀锋甚至未能触及陈天雄的衣角,那恐怖的掌力便已后发先至,结结实实印在她左肩。
朱绛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左肩胛骨粉碎性骨折,半边身子瞬间失去了知觉。然而,就在她中掌倒地的刹那,袖中毒针已悄无声息直取陈天雄眉心、咽喉、心口三大要害,角度刁钻,时机狠辣!
可惜。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一切算计都显得苍白。
陈天雄眼中凶光一闪,冷哼一声:“雕虫小技!”
不见他如何动作,两根手指就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稳稳捏住了毒针,再难寸进。
“死!”陈天雄杀意暴涨,一步踏出,缩地成寸,瞬间逼近倒地的朱绛,另一只手掌凝聚罡气,就要朝着她的天灵盖拍下。
这一掌若落实,神仙难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玄色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强行切入了两人之间。是照野!他竟在硬抗了阴蚀楼一记尸毒掌风后,以超越极限的速度脱身回援!
瞬间,掌力与狂暴的刀罡激烈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两人所过之处,坚冰碎裂,山石崩飞。两道身影瞬间被狂乱的劲气吞没,只闻金铁交鸣与气劲爆裂之声不绝于耳,战况一时难分难解
“操!操!操!!!!”
另一边,被彻底“抛弃”独自面对阴蚀楼的贪狼,压力瞬间陡增。
那老怪物周身弥漫的尸毒黑气无孔不入,每一掌拍出都阴寒歹毒。
贪狼拼尽全力,手中双刀舞得密不透风。
他一边狼狈躲闪,一边破口大骂:“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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