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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风雪渐大。

雷煜跌跌撞撞地跑出很远,直到肺里火烧般疼才停下。

他大口喘着气,呼出的白雾迅速被寒风吹散。手指上的伤口在冰雪中麻木得失去知觉,却比不上心里的疼。

这是他第一次动心。

像个毛头小子,笨拙地捧着一颗真心,小心翼翼地凑到朱绛面前。

怕她冷,偷偷在她房里烧好炭火;怕她嫌麻烦,主动包揽了裁冤阁的杂事;甚至特意换上大红的外袍,只盼着能博她一句夸赞。

可到头来,这颗真心,却被人随手摔在地上,还被踩得稀碎。

“哈….哈哈......”

他忽然仰起头,对着漫天风雪干笑,笑声很快被风雪淹没。

他抓了把雪按在脸上,冰冷的雪水混着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狼狈地滑下。

许久后,踉跄着站起身,一步步挪回自己房里。

包袱摊开在桌上,目光触及那件火红色的外袍。

红得像火,像血,也像……她唇上的胭脂。

那是他特意穿给她看的,记得当时她倚在门框,难得没有嘲讽,只说了一句:“这料子,衬你。”

就这一句,让他傻乐了好几天。

可现在再看,只觉得刺眼。

他面无表情将它叠好,连同没送出去的胭脂盒一起塞进包袱,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要回家,回他该待的地方,做他本来该做的事。

振兴霹雳堂,精研火器,行侠仗义,减少江湖不平事……这些才是他雷煜该做、能做、也必须做的!这一切都比儿女情长重要,都比那个耍得他团团转的骗子重要!

风雪迷眼。

山道入口,守着的裁冤阁杀手们看着雷煜一个人背着包袱下山,下意识想拦。可手刚抬起来,又尴尬地收回。

这里早已不是暗天盟,没有“令牌通行”的规矩。雷煜是裁冤阁的大总管,更是霹雳堂的少主,来去本就自由。

众人面面相觑。

“真…不派人护着?”一个杀手小声问。

“护?”另一个翻个白眼,“咱们这群人,哪个不是仇家遍地?真撞上硬茬子,是咱们护着他,还是等着霹雳堂的雷火炮来救咱们?丢不丢份儿?”

“…….”

说得有理。

众人哑然。

他们习惯了阴影里的勾当,暴露在明处反而束手束脚。雷煜的身份摆在那里,等闲宵小谁敢动霹雳堂的少主?想想他当初带着人硬闯金玉楼还能全身而退的伟业,确实轮不到他们操心。

有人去禀报了朱绛,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风雪还在落,越来越大,很快就掩去了山道上那串孤独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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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煜的身影刚刚消失在无间崖曲折的山道尽头,一个几乎与皑皑雪地融为一体的“雪堆”下,蛰伏已久的探子睁开了眼睛。

“目标出现,独自一人,状态失魂落魄!”

探子嘴唇无声翕动,用秘法将信息瞬间传递出去。

不过半分钟后,山脚下临时据点里,金玉楼众人就收到了消息。

赵无咎和孟三娘睁开假寐的眼,嘴角浮现诡异的笑。

而那位一直闭目养神的阴长老,浑浊的眼皮也终于掀开,仿佛沉睡的毒蛇苏醒。

陆子衡笑道:“天助我等。前方官道开阔,正好动手。干净利落些。”

他们甚至没制定具体计划,一个磐石境的小辈,他们中任意一人出手都是手到擒来。

雷煜对此浑然不觉。

他满脑子都是朱绛那些扎心窝子的话,骑着赤焰狂奔,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然而,刚拐上官道,行出不到一里地,一阵诡异缥缈的铜铃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那声音并不刺耳,却带着一种直透灵魂的魔力狠狠扎进雷煜本就混乱不堪的脑海。

“呃——”雷煜闷哼一声。

他眼前景象瞬间模糊扭曲,朱绛冷漠的脸、贪狼戏谑的笑、褚羽担忧的眼神……各种画面碎片般疯狂闪现冲撞,几乎站立不稳。

“什么人?!”

雷煜惊怒交加,强行压下脑海的眩晕和丹田的滞涩,反手就去摸腰间的霹雳弹。

然而,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嘶鸣声响起。毒蛇、毒蝎、蜈蚣如潮水般从两侧的雪堆和岩石缝隙中涌出,直接包围了雷煜。

仇万山怪笑着隐在暗处:“小宝贝们,开饭了!别弄死,留口气。”

雷煜强忍恶心,不断挥动拳脚,霹雳堂的刚猛劲气爆发,将靠近的毒虫震飞震碎。

但毒虫数量实在太多,杀不胜杀。更要命的是那无孔不入的铜铃声和麻痹毒雾,让他动作越来越迟缓,反应越来越慢。

“卑鄙!金玉楼的杂碎!有种出来跟小爷我单挑!”雷煜怒吼着,抛掷着霹雳弹,试图给自己壮胆,也希望能惊自己人。但他知道,他走了太远,声音根本传不到无间崖。

赤焰马被毒虫噬咬发出嘶鸣,痛苦地挣扎着。

“赤焰!”雷煜心痛欲绝,分神之下,动作更是一滞。

就是这一瞬,数条毒蛇闪电般窜上,毒牙刺入他的小腿。

“噗通!”

雷煜再也支撑不住。

意识陷入黑暗前,他脑中最后一个模糊的念头竟是:朱绛……知道我出事……会担心吗?

随即,无边的黑暗彻底将他吞噬。

陆子衡看着他倒地,脸上的笑又深了几分。

“下一步,静待鱼儿上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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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间崖顶,褚羽正和照野还在商讨着那起青州少女失踪的案子。

他们面前摆着云峥提供的青州舆图,上面是褚羽写写画画的痕迹。

“你看这里,是不是很可疑?”她手指着百福寺。

“六扇门查过。”照野提醒。

“我知道啊,可电影里都这么演!灯下黑!越是香火鼎盛的地方,底下越可能藏着腌臜!失踪的徐家姑娘、郑家小姐出事前最后露面的地方,就是这儿!她们都去祈福了!”

照野不置可否,虽然对她这排查方式不太苟同,却也没反对她总是灵机一动的点子,只点出:“仅两例。”

“才不是!表面上就两个,但偷偷去的呢?这可是青州求子嗣最灵的地方!”

“她们未婚。”

“可和尚帅啊!”褚羽脱口而出。

照野闻言抬头,狐疑地打量她。

褚羽心头一跳,暗叫不好,连忙找补:“我就是听隔壁婶子说的!”

“何时?”

“就在青州那几日嘛,你不是总在百花阁‘值班’嘛。我一个人,王大婶她们老来串门,总不能一直装死不开门吧?那多可疑啊……”

声音渐小,略显心虚。

照野灰冷的眸子微微眯起,还未及开口。

“报——!”

一道黑影如疾风掠入院内,单膝跪地,飞速禀报:“阁主,雷少堂主在官道被劫,出手的是金玉楼。”

“金玉楼?!”褚羽脸色骤变。“他们敢对雷煜动手?”

“回阁主,属下得知消息时雷煜已经身中剧毒,昏迷不醒。金玉楼放话,两日内,若不见阁主亲临黑石镇外鹰愁涧,便等着给雷少堂主收尸。”他禀报得直白生硬,显然从未学过“委婉”为何物。

褚羽一听这话,脸都白了。

果然,是冲她来的。

照野有预判似地拽住了她的手腕,安抚性捏了捏。“我去。”

褚羽摇了摇头,“不,他们想看到的是我,见不到人是不会罢休的。”

“你当金玉楼是请你去喝茶?”照野冷笑,“他们会先剜掉你的眼睛,敲碎你的膝盖,把你锁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用尽酷刑,直到把你脑子里的东西一滴不剩地榨干!”

褚羽当然知道,碧青身上那些上好药膏都没法去掉的伤疤就是这么来的。但她深吸一口气,逼视照野,“可我不能,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朋友为我送命。”

照野淡淡道:“他们不敢,雷煜身后站着霹雳堂,金玉楼除非想彻底开战,否则不会真的杀了他。”

“那残了呢?废了呢?就算不死,留下无法挽回的损伤怎么办?我怎么能……怎么能真的害他被我连累到那种地步?”

褚羽不敢想象阳光开朗的雷煜,余生可能缠绵病榻或者武功尽废的样子。

“你去就能救他?”照野的声音冷下来。“他们只要你,你踏进去,不过多一个任人宰割的筹码。”

“我知道,但没时间了,两日,向霹雳堂求援都来不及…….”褚羽自责地低下头,轻声解释:“照野,那是雷煜啊……是帮过我们、收留我们、救过我们命的朋友……”

照野眉头蹙起。

朋友?这种软肋,是他这种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最不需要也最不理解的东西。就算那小子确实帮过忙又如何?任何需要用褚羽的安危去交换的存在,在他这里,都该被斩断!

空气近乎僵硬,

“哟,两位,吵完了?”

一个带着戏谑笑意的女声响起。

朱绛斜倚在殿门框上,脸上带着惯常的笑,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最终定格在褚羽惨白的脸上。

“急什么?忘了姐姐我的看家本事了?”她轻轻点了点自己那张妖艳绝伦的脸,“易容术。我替阁主去。”

听到这话,褚羽瞬间回神。

是啊,她怎么忘了朱绛那一手绝招?

但惊喜一闪而瞬。

让朱绛替自己去闯那龙潭虎穴?这般理所当然地让下属、让同伴去替自己承担风险?

朱绛何等敏锐,一眼便看穿了褚羽眼中的犹豫。她嗤笑一声,指尖不知何时已多了一张人皮面具

朱绛:“阁主,收起你那点无谓的慈悲心。我去可不全是为了你。雷煜那傻子是我的人。把他气走,让他一个人傻乎乎地上路遭了毒手,这笔账,该算在我头上。”

褚羽怔怔地看着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劝阻?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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