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定州大疫,养父母躺在漏风的土炕上咳得撕心裂肺,她用尽了家当,换来昂贵的药材,才换来养父母性命。
后来她被送到长公主府,便与他们断了联系。
这五年,她托人打听了无数次养父母的情况,只听说那间挂着“耕读传家”匾额的小院,早已换了主人。
十年的晨昏相伴,养父教她写“人之初,性本善”时的慈爱宽和;养母让她坐在膝头念《诗经》时的温柔笑意……
那些细碎的记忆,此刻都成了心口的伤疤,轻轻一碰就会痛。
见她眸色渐渐暗淡,姜晞放软了语气:“罢了,别想这些。本宫明日让定州知府查查,总能寻到些踪迹。”
知渺屈膝行礼,声音有些发颤:“多谢殿下体恤。”
话音刚落,玉芝挑着帘子进来了,脸上堆着妥帖的笑:“殿下,驸马,晚膳备好了,厨房还新做了些酸梅汤,冰镇着正好解腻。”
姜晞闻言起身:“知渺,今日让兰心跟着伺候,你回房歇歇,让小厨房给你炖碗燕窝。”
“是啊,”陈怀远附和道,目光在她脸上一扫而过,“你脸色看着差,别硬撑着。”
知渺刚要应声,玉芝忽然笑了:“驸马爷真是心细,奴婢刚进来都没瞧出知渺姐姐脸色不好,倒是奴婢疏忽了。”
知渺心头微动。
玉芝何时对陈怀远的话这般上心?方才那话,看似是恭维之语,实则重点在于那句“驸马关注知渺”。
她不动声色地抬眼,瞥见姜晞并无神色变化,方才放下心来。
“劳驸马挂心了,”知渺垂下眼睑,语气平静无波,“许是下午在御花园跑得多了,有些乏。”
姜晞和陈怀远走后,玉芝立刻换了副神情,快步走到知渺身边,脸上堆着真切的担忧:“知渺姐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方才看你站着都有些晃。”
知渺摇摇头,语气疏离:“没事,就是累了。”
“奴婢在小厨房炖了银耳羹,加了些冰糖莲子,等会给你送去,”玉芝说着,忽然屈膝福了福,声音低了些,“前几日是奴婢不懂事,总跟知渺姐姐置气,还请姐姐别往心里去。”
玉芝那双灰黑色的瞳孔里似乎有些愧疚,却又有些不真切,知渺猜不透,只能暂观其变,含笑道:“没事的,日后咱们和谐相处,一起好好伺候长公主殿下才是要紧的。”
玉芝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连忙笑着点点头。
————
姜恒的诡计未能得逞,白薇亦是有功之臣。
知渺奉了姜晞之命,随姜晟一同前往司宝司答谢,也好问问白女史想要什么赏赐。
“这次真不知该怎么谢你,说吧,想要什么赏赐?”姜晟斜倚在太师椅上,漫不经心地睨向白薇。
白薇正用麂皮擦拭案上的翡翠摆件,闻言抬头,素净的脸上漾开浅浅的笑,像月光落在玉上:“殿下什么都不用给,只求殿下和知渺姑娘帮我个忙。”
姜晟挑了挑眉,知渺也微怔,两人异口同声:“什么忙?”
白薇眨了眨眼,眸子里闪着狡黠的光:“二位随我来便知。”
于是,知渺和姜晟跟着她穿过回廊,来到司宝司后院的治玉房。
刚推开门,便撞见满室莹光,窗台上摆着待打磨的璞玉,案上散落着刻刀、磨石,几个女官正围坐着切磋玉料,见姜晟进来,连忙起身行礼,裙裾摩擦的窸窣声混着玉屑落地的轻响,倒添了几分生动。
“白女史这是……要让我们学制玉?”知渺望着案上那些闪着柔光的玉石,语气里带了点试探。
“知渺姑娘果然聪明。”白薇笑着点头,将一套小巧的刻刀推到两人面前,“后宫各宫要的玉簪、玉佩还没赶出来,想请殿下和姑娘搭把手,体验体验我们治玉人的乐趣。”
姜晟蹙眉,只觉得头都大了一圈:“孤哪会这些?”
“殿下刚还说要谢我呢,君子一言,可不能反悔呀。”白薇眨了眨眼,语气里的娇憨带着点不容拒绝的真诚。
知渺瞥了眼姜晟紧绷的下颌线,忽然笑了,眼尾弯出柔和的弧度:“殿下,既来之则安之,白女史一片好意,咱们便学学吧。”
说着,她拿起一块边角料,指尖抚过玉料上的天然纹路,“你看这玉,温润得像春水,说不定咱们能琢磨出些意思来呢。”
姜晟悻悻地坐下,白薇和女官们便围过来指点。
知渺学得极快,握着刻刀的手稳而轻,先顺着玉料的纹路勾勒出浅痕,再一点点剔除多余的部分,不多时,一朵玉兰花的雏形便显了出来。
反观姜晟,握着刻刀的手笨拙得很,要么力道太重刻崩了边角,要么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白薇在一旁忍俊不禁:“殿下这哪是刻玉,是在跟玉赌气呢。”
说着伸手去扶他的手腕,指尖不经意间蹭到他手背时,却被姜晟顺势握了握手,语气带了点调笑:“还是白女史手巧,可得好好教教孤。”
知渺垂眸磨着玉,耳尖却捕捉到那语气里的熟稔。
抬眼时,正看见姜晟低头对白薇笑,眼神里的亲昵像裹了蜜的糖,又瞥见旁边两个女官拿着玉料凑过来,姜晟也笑着夸:“你这凤凰尾刻得灵动,比前几日那个更俏些。”
那女官红了脸,嗔怪着“殿下又取笑人”,气氛热络得像一锅沸水。
知渺握着刻刀的手没停,心里却像被玉屑擦过,凉丝丝的清醒。
原来姜晟和司宝司的女官们都这般熟络,原来那些调情和暧昧从来不是独一份的。
想来东宫的侍女们,也是常被他这般“亲昵”对待吧。
她忽然觉得自己先前的自以为是都是些笑话,或许在姜晟心里,她和别人并无两样。
这位天之骄子,这条路,比她想象的还要难以驾驭。
一下午功夫,知渺闷声刻成了三支玉簪,每支的花纹都不同,素雅又精致,傍晚告辞时,甚至连手腕都发酸。
坐上回长公主府的马车,刚走没多远,车身猛地一晃,差点把她掀下去。
“怎么了?”她撩开帘子问。
车夫满脸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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