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书香门第世代出才子,天下书院读书人皆向往之。长子姜时玉,从前为太子伴读时就有策论名扬天下,如今更是年纪轻轻就在国子监有一番作为,品行家世皆挑不出错来。
他不会是对女色不知分寸的人,一朝寻人,虽外人不知缘由,却是想方设法借机讨好,往姜氏送美人。
崇文侯深思,世家贵族多辛秘,姜氏也有不便张扬的旧事。
他记得姜时玉的母亲乌氏,嫁人前是个同姜家合不太来,性子有些跳脱的女子。当初曾传言她在姜家大病了一段时日,久不出户,后来再露脸,性情忽的就平和下来了。
不知两件事有无牵连。
他沉吟片刻,自杜氏起心思后他便让身边人盯着后院动静,此刻正有人上来汇报。
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譬如前几日秦氏借乞巧发彩头时,二房从中插手一脚,克扣了王姨娘院里的东西。
左右是个不光彩的丫鬟,被崇文侯厌弃了这么多年,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谢缙之瞥到下人动作后,却无声敲打了番,换了批下人,一切分例公允照旧。
“他肯对王氏这般?”崇文侯诧异,不曾想过谢缙之心里一点怨恨都没有。
下人奉承道:“大公子自然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再者谢家小辈皆以大公子为首为榜样,二公子应当也如此,兄友弟恭再好不过。”
谢青是个不错的苗子,现在只是年轻尚轻做事没有那般稳重而已。如今年岁渐长,便越乐意看到阖家欢乐,好好相处的画面。
上次派人去关怀谢缙之被冷冷呛回来,崇文侯想了想,干脆亲自往谢缙之院中去。
院中照旧清简,这是他母亲曾住过的院子,这么多年来,谢缙之没挪过一步,也没叫旁人靠近过。
谢承平坐下,吴泽恭敬上茶,谢缙之却犹如看不见来人一般,坐在案牍前头都不抬一下。
谢承平皱眉,沉声唤他:“怀介。”
“原来是贵人大驾,不敢怠慢。”
谢缙之装模作样放笔,才看到他这个活人似的。
这么多年他开口都是这个语气,素日朝廷见面也目不斜视,父子生分得厉害。
谢承平心知亏欠了谢缙之,不曾计较他的态度,这些年来,也不干涉他举动。谢缙之插手后院敲打杜氏,他都心照不宣默认了。
未来谢氏总会是谢缙之的,父子关系再差也断不了,但人到中年,午夜梦回往事,心下总是寂寥。
林氏就这么一个孩子,冷冰冰望向自己时,那双眼当真像他母亲在病榻上的最后一眼,好像到现在林氏都还恨着他一样。
当年的事,他不是没有后悔过。
林氏是林家最小的女儿,宽和温婉,不论何时见她都是带笑的,他们成婚以来从未争吵过。只是那时谢氏遭先帝猜忌,他一时分身乏术,才让二人生了嫌隙。
就这一次,天人两隔。谢缙之恨,难道他就不恨了吗。
嫡子是林氏留给他的唯一的念想,一再生分,只怕日后死了林氏还要怨他。
谢承平叹口气,语气温和下来:“东宫稳重谦和,陛下圣明,你斡旋其中我没有要担心的。”
“今日只与你做父子。说来你与我也相像,谢家弟兄不少,我为长子,从前也是像你这般为家中操劳。”
“眼下明月的病已好,意珠也安顿下来,谢青是不是由你举荐给徐将军了?”
“是我平日疏忽,没早想到这层。徐将军乃武状元出身,谢青跟着他会学到更多,你做事一向挑不出错,我只是意外你肯为他点路,还以为你会恨她和谢青。”
谢缙之转动食指玉戒,并不接话。
“当年的事阴差阳错,但就算有诸多无奈我也从没想过对不起你母亲,你那时也已记事,知晓我并未骗你。那夜只是气在头上,只是没想到……”
“爬床都是丫鬟的错吗?”谢缙之心平气和。
“她是心怀不轨,但人手无寸铁扑上来,侯爷还能被她强了?”
谢承平脸色变了变,低斥:“说得什么话!”
谢缙之终于抬眼看他,不过神色讥讽,懒得再掩饰:“春风一度已过,母亲厌恶不肯再留,我尊重母亲选择,却也懒得听你在此回味旧事,实在恶心。”
“你若真是无奈,就该对王氏及其子负责到底,而不是将其视作污点,让他们因你背上闲言。”
“还是说这么多年过来,侯爷演情深义重演得忘乎所以,以为提及旧事人人都要夸赞你一句深情,背着发妻纳人、怀念着小妾同小妾妹妹同床共枕的深情?”
谢承平面色铁青,声音裹着浓浓警告:“谢缙之!”
没有儿子背地这般指点父亲私事的,他就知晓谢缙之把那孩子带回来是故意为之!
久居高位的人拍桌站起,震怒下的气势极具压迫感的满眼,下人们垂头躬身不敢多说,谢缙之岿然不动,慑不到他分毫。
饶是为了续上亲情来寻人,现在谢承平也冷哼一声,直白告知:“说起杜氏,我且告诉你。”
“上次送来歉礼的卫家,杜氏将其八字送给静云寺的大师看过了,两人命格很配。”
杜舒兰。
谢缙之倏忽撩起眼皮,视线一寸寸冷下来。
谢意珠一开口他就领回来了,刘家只关心给多少钱财没多提半个字,她哪来的生辰八字,何谈相配?显然得出什么结果在于谢家想听什么话。
她全然是块没有证据但形状恰好契合的板子,倚靠着他,谢家就无人细探,只除了一人。
都在朝廷官场浸淫,哪怕平日不和,一脉相承的嗅觉也让谢缙之轻易猜到对方意图,谢缙之咬字极死,透着寒意:“你刻意如此。”
剑拔弩张之下,谢承平反而在谢缙之面前笑出来。是不是他的孩子,他未必看不出?不过儿子老子想到一块,杜氏觊觎,老夫人念着冲喜,二人借力打力的地方不同而已。
他没否认:“定国公府门楣不低,甚至可以说是高攀。若卫家小公子不愿,京中大好儿郎更有人在,不会委屈了她。”
“不,绝无可能。”
说得话是长兄该说的话,但他轮廓在阴影中晦涩,显得不甚微妙:“我竟不知谢家已没落到要靠婚事来换前程。”
谢承平低头品茶,这茶喝起来不是从前的味道。
谢缙之喝浓茶更多,此茶香味轻而甜,同他送给意珠那丫头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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