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依斐拉住陈最,慌张地问:“怎么了?”

杨漫也跟着跑出办公室,经过他们的时候卷起一阵热风,身影很快消失在消防通道。

“有路人看到楼顶有人站着,报警了。”陈最三言两语快速解释。

云依斐很快就明白了,只是心里还压着一线的希望,她紧张地吞咽,“17床?”

陈最点头,“你别太担心,曹医生应该是去劝说了。”

她的面容却没有丝毫的放松,反而带上了一抹沉重,“曹老师上周不再医院,我看他连白大褂都来不及穿,肯定不知道他的情况,不行,我得去看看。”

陈最拉住了她的手,“你就是一个研究生,去凑什么热闹,席老师肯定也知道了。”

云依斐来不及解释,剁了跺脚,“哎呀,你快放手,我就去看看。”

“行,那我和你一起去。”

顶楼的铁门敞开着,生锈的锁挂在铁栏杆上摇摇欲坠,两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一前一后站着,屋檐边缘,那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穿着病服的男人正沿着墙垣缓缓行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尖上,他们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消防队的救援。

曹睿隔着不近的距离跟着他,几次意欲张口,又几次合上了嘴,最后也只是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因为太过紧张与担心,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杨漫也跟着他,这个月他是住院总,大大小小的住院部的事,他都需要负责,可他并不善言辞,尤其在生死攸关的紧要时刻,他的大脑只剩下一片空白。

“沈卿——”

男生的名字很好听,帽檐下的面容也很清俊,他转过头来时,眉眼间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沈卿,”曹睿借此机会靠近了一些,“你跑这来做什么,多危险,家人会担心的。”

“我没有家人。”他冷声回答,转过头去继续沿着边缘缓慢地走。

“你还年轻,还有很多朋友,还有无限的未来……”

云依斐心里咯噔一声,抬眼看到杨漫已经拉住了他的手臂,原本不紧不慢的男生突然转过头来,眼神空洞,喃喃道:“无限的未来?我有什么资格拥有无限的未来?”

曹睿感受到杨漫在他的掌心轻轻比划了三个字母,心中大叫不好,踩到逆鳞了。他的瞳孔猛得一缩,收回向前伸出的手,不敢再上前一步。

阳光直射在屋顶,燥热,没有一丝风,寂静。

“我知道,你们都嫌弃我,住院的一周我总是听到护士她们唉声叹气,一走到我的病房就摆着脸,说什么不歧视,其实你们最歧视。”沈卿终于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转身嘲讽地看着他们,“可我有什么错呢?我也是一个受害者。”

“危险性/行为还有理由了,”陈最小声嘀咕,“而且玩得这么花……”

“陈最,别说话。”

“反正他又听不见。”

“你不要怕,现在已经有药物治疗了,大大地延长了生命。”曹睿绞尽脑汁,尽量不让自己的言语刺激到他,早知道他就应该叫上一个心理医生。

“有什么用?延长生命来承受所有人的鄙夷和厌烦吗?”沈卿突然失控,“所有人经过我都在窃窃私语,他们当着我的面,背着我的面说我,骂我不知检点,骂我自作自受,我受够了!”

席承宇喘着气拨开陈最的身体,径直跑向他,可他还来不及靠近,沈卿也跑了起来,奔跑的速度很快,没有一点的恐惧。

就在下一秒,他的身体向后一倒,转瞬就消失在他们的面前。

他抱着必死的决心,躲开了救生充气垫,躲开了草坪,躲开了树木,躺在水泥地上,血液浸染,在他的身下弥漫扩散,就像是躺在一朵娇艳的花朵上。他睁着双眼,到死都不瞑目。

空中划过一阵热风,卷着血腥味和月季花的香味。

急诊人员到得很快,当班医生在抢救患者之前,小声对同事交代,“这个人有HIV病史,各位注意保护自己。”

“唉,真晦气。”

据说人类在死亡的过程中,最后一个消失的是听觉,他到死都不能摆脱那些歧视的声音,甚至将伴随着围观群众的指点和相机的咔嚓声,永远地离开。

“对不起,”曹睿低着头,愧疚地红了眼圈,“我不知道他有艾滋。”

他看着自己不停轻颤的双手,以往像树懒一样的慢性子第一次语速这么快,快到让人听不清楚,“我不敢去拉他,我看见他手上到处都是伤口,我还有我的家人,我的妻子,还有刚满月的女儿,我不敢……”

心里防线骤然倾塌,有对死亡的畏惧,也有对道德的自我谴责,他蹲在地上掩面痛哭,泣不成声地说:“我真的很怕……”

席承宇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掌心按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地安抚着他,“没事了,没事了。”

“你们走吧,我想自己安静一会儿。”

他们看着彼此,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席承宇拉着他离开了天台,“去值班室休息吧,这里太热,会中暑。”

回到病房,护士已经指挥着打扫卫生的阿姨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对沈卿的病房进行了消杀,他盖过的被子也需要进行特殊的处理。虽然艾滋病并不会通过接触传染,可所有人天生对这一疾病存在着畏惧和恐慌。正如沈卿所说,没有人能做到对一个艾滋患者不歧视。

席承宇回到了门诊,办公室里他们组又只剩下了杨漫、云依斐和姚袅。

云依斐早已没了早晨春意萌动的心思,托着沉重的心情和杨漫一起查房,走出最后一个患者的病房时,那个患者叫住了他们,神神叨叨地说:“刚才是不是有个艾滋病的跳楼?”

他们没有说话,可神情却出卖了他们。

男人又说:“小小年纪不学好,活该噢。”

云依斐皱了皱眉,“大哥,死者为大,口下留德吧。”

“嘁,”男人用牙签剔着牙,翻了一个白眼,“现在开始放马后炮了,那怎么不见你们救下他呢?”

“走吧,别说了,”杨漫扯着她的白大褂走出病房,小声地问:“什么情况,他们怎么会知道的?”

云依斐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不对劲。按理来说,应该没有人知道沈卿的具体病情,可现在离他十万八千里远的病房患者都知道了他的情况。她皱着眉无声地望着杨漫,直说:“完蛋了。”

她的猜测果然没有错,互联网上沈卿跳楼的视频传得沸沸扬扬,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几乎每一条视频下面,都有两个相同的网友评论着相同的话术——

我就在这家医院,他为什么跳楼?因为他有艾滋病!医生护士没人管他,前几天还在楼道看到他在割腕呢!!他的手上都是伤口!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www.nmxs8.cc】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