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遍洒,云霞漫天。

钱益直起身,回首看向那两道渐行渐远的背影。灿灿暖阳为他们镀上一层金色柔光,平添几分缱绻温柔。

他眼底震惊早已散去,只剩无可奈何的苦笑。

两日后,当谢浅推开雅间密室的门时,他连眉梢都未曾动一下。

他抬头,定定望向她。

谢浅亦不言语,唯有眼底光华流转,一片志在必得的锐利锋芒。

二人对视许久,钱益终是移开目光。他声如沉钟,“县主想问什么,便问罢。”

谢浅语声清冽,直指靶心,“东宫丹药,在何处炼制?”

钱益猛地侧首,再度看向她。半晌,他沉沉笑了起来,“倒是我小瞧县主了。”

谢浅敛去面上玩味,目色冷冽,“钱大人,这些年来,您为祖姑姑做过的可不止一桩事,又何必在这桩事上摇摆不定?”

钱益轻哼一声,“县主这是拿之前旧事威胁钱某?”

“钱大人此言差矣。”谢浅唇角微勾,目色灼然,“晚辈从未想过威胁大人,只想助大人一臂之力。”

钱益神色难辨,“这究竟是县主的意思,还是武威郡王的意思?武威郡王身为龙子,总不会主动跟前朝势力搅在一块儿吧。”

窗外阳光透过窗棂,在谢浅脸上投下斑驳光影。她长睫微垂,许久方道:“与他无关。”

钱益仔细端详她神色,忽而一笑,“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哪怕是利用,也难免逃脱不了。县主如此,我亦如此。”

他侧首问她:“县主可愿听钱某唠叨几句?”

谢浅做了个“请”的手势。

钱益站起身来,负手行至窗前。他虽已年逾不惑,可脊背依旧挺直,如苍松劲柏,永不弯折。

“我初入詹事府右春坊时,太子不过总角之年。寻常少年在这般年岁时大多顽劣,可太子却端方持重,对詹事府上上下下亦礼待有加。当时,便已显露明君风范。”

“县主如今所见,是一个阴戾、暴躁、才不配位的储君。而我不同,我亲眼看着太子,是如何从璞玉浑金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他侧过半张脸,长髯被阳光勾勒出金边。不知为何,明明是谢浅不爱听的话,她却没有出声反驳。

“太子,并非恶人,他不过是一个在权力场中被扭曲、被倾轧的可怜人。他唯一的倚仗便是先皇后,可帝王情意,终究敌不过时间长河中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我何尝不知,东宫已危如累卵。陛下如今还愿给太子机会,可天子的耐心,终归是有限的。只待再有一到两次,至多三次,东宫恐将彻底失宠于陛下。”

语毕,他陷入久久沉默。

谢浅抬眼环顾四周。阳光倾洒间,尘埃在光束中翩跹起舞。她定定凝望着那细小尘埃,轻声道:“大人,天地众生,皆为尘埃。”

钱益肩头一顿,似乎连脊背都微微佝偻起来。

她清冽的声音染上几分沉郁,“大人可愿听我说几句?”

钱益没有回头,只沉声道:“请说。”

“大人可知我父亲是如何去的?”谢浅轻笑一声,语声带着几分嘲意,“他病了,病得很重,家中无银钱为他延请良医。于是,在一个寒冷冬日,他便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

“他走时,正逢十年一遇的大雪。外头白茫茫的,仿佛能掩盖这世间的一切悲哀,与淋漓鲜血。”

谢浅目光自钱益微微颤抖的长须处掠过,继续道:“我母亲自此消沉,没过两年便形销骨立,随父亲去了。”

钱益伸手紧握住窗框,指节已泛起青白。

她泪珠一颗颗滚落,自下颌处砸向地面,嘴角却溢出一丝轻笑,“更可笑的是,九江那群叛兵打着祖父旗号起事,结果却一刀了结了祖母。祖父悲痛过甚,没几日便跟着去了。他去时,瘦得不成样子,浑身上下只剩一把骨头。”

“可哪怕到了这般地步,他都不敢以真面目葬于世间,交代我,将他火化。”谢浅唇角弧度愈深,可目色却愈发寒冷,“人间几十载,终化一捧灰。”

“别说了!”钱益声中已带着浓重哽咽。

谢浅一步步踱至他身后,低声问:“钱大人,难道我们,就是恶人么?”

钱益整个人伏在窗框上,浑身颤抖。他颤颤巍巍抬起手,不住地摆动,示意谢浅不要再说。可谢浅偏不,她继续道:“祖姑姑同我说,您与祖父缘分极深。虽然我不知是何种缘分,但这么多年过去,您仍挂念他,甚至还愿因他之故,守护大梁根脉,想必定是生死之交。”

“那现下,您为何不肯再帮帮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呢?”

钱益以掌覆面,泪水不住地从指缝流出。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多年前,一个满身泥泞的少年,抱着必死之心拦下大梁太子的舆轿。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掀启轿帘的那一刻,芝兰玉树的君子便成了他毕生的信仰。

就是那双手,扶过泥泞中的他,亦扶过簪花冠服的他。

大梁国祚覆灭那日,他在家中沐浴焚香,长拜不起,心中立下誓言:终此一生,他钱益,生是大梁之臣,死是大梁之鬼。

他的心,从未有过丝毫更改。他愿做任何事,唯独不忍亲手将那个看着长大的孩子推上绝路。哪怕明知,这条路,本就是绝路。

谢浅目色茫然,她喃喃道:“太子可怜,可我,就不可怜吗?”

“大人,您说我棋路歪邪,不过是因为我不是您看着长大的孩子罢了。否则,您定不会如此评判我,而是会像维护东宫那般,维护我。”

钱益刚想出声,却被谢浅抢先道:“有件事,不知大人是否清楚。”她从袖中抽出一张纸,递给钱益。

钱益平复心绪,打开来看,随即猛地抬头看向谢浅。他面上泪痕未干,眼底却满是震惊。

“县主如何得知?”

“之前便同大人说过,我自有消息来源。且据我所知,郑王已经拿到证据了,只是不知何时会发作。”

她言辞恳切,“大人,便是没有你我,太子与郑王之中,终有一败,这不是您能左右的。既然如此,您何不帮帮我,也是帮帮您自个儿呢?”

钱益指尖紧攥住那张纸,谢浅稍稍用力将其抽回,放在烛台上点燃。火苗吞噬着纸张,直至烧成灰烬,悠悠飘落地面。

屋内是良久的沉默,谢浅亦不再出声催促。

许久,他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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