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第二天一早，江晚是被鸡叫醒的。

不是一只，是一群。此起彼伏，嘹亮得仿佛在比赛。她盯着天花板看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在那个隔音良好的江家别墅了。

倒计时在她睁眼的瞬间跳进视野：68:22:41。

很好，系统比鸡还准时。

她爬起来，从行李箱里翻出最后一件干净T恤——浅灰色的，胸前印着行小字“Don'tpanic”（别慌），现在看着像个讽刺。洗漱是在走廊尽头的公共卫生间解决的，水龙头流出的水带着铁锈味，冰凉。

下楼时，陈默已经在前台了，还是昨天那副样子，在看一本厚厚的、书脊上印着《中国古建筑营造法式》的书。听到脚步声，他抬眼：“早。”

“早。”江晚顿了顿，“请问，林伯的铺子怎么走？”

陈默合上书，手指在柜台那张抽象地图上点了点：“东街，门口挂着一串竹蜻蜓的那家。”他顿了顿，“林伯脾气硬，说话直。”

“看出来了。”江晚想起昨晚祠堂里那双鹰似的眼睛。

“还有，”陈默补充，“他讨厌两件事：一，糟蹋材料；二，不懂装懂。”

江晚点点头，心想这两条她可能已经踩雷了。

东街比客栈这边热闹些，大清早就有店铺开门。卖豆腐的摊子飘着热气，理发店的老师傅正在门口磨剃刀，几个老太太坐在小板凳上择菜，目光跟着江晚一路走。

林伯的铺子很好认——门口确实挂着一串竹蜻蜓，但做工精细得惊人，每片翅膀的纹理都清晰可见，在晨风里微微转动。铺子里堆满了竹编的半成品：篮子、簸箕、背篓，还有几个造型奇特的物件，江晚认不出是什么。

林伯正坐在矮凳上，手里捏着一把薄如柳叶的篾刀，对着一根青竹比划。听到脚步声，他头都没抬：“来了？”

“来了。林伯，我想借……”江晚话没说完。

“刀在那边架子第二层，自己拿。”林伯手里的篾刀轻轻一划，竹皮应声而开，露出里面青白的竹肉，“用完磨好还回来。锯子在墙角，钝了，自己想办法。”

江晚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架子上确实摆着几把刻刀，但都锈迹斑斑，刃口像缺了牙的老太太。墙角那把锯子更离谱，齿都快磨平了。

“林伯，”她硬着头皮开口，“有没有……新一点的？或者更专业的木工工具？”

林伯终于抬起头，那双鹰眼盯着她：“新一点的？小姑娘，你是要做木工，还是要表演切豆腐？”

旁边择菜的老太太们发出低低的哄笑。

江晚脸上有点热，但还是坚持：“我想做的东西需要精细雕刻，这些刀太钝了，锯子也……”

“嫌钝？”林伯打断她，手里的篾刀“啪”一声钉在面前的木墩上，刀刃颤巍巍地晃，“我十八岁就用这把刀编第一个篮子，编了五十年，它没嫌过我手笨，你倒嫌它钝？”

空气安静了几秒。老太太们择菜的动作都停了。

江晚深吸一口气：“林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需要更合适的工具来完成我的作品，就像您编竹蜻蜓，肯定也会选最顺手的篾刀，不是吗？”

林伯盯着她，没说话。半晌，他收回目光，继续处理手里那根竹子：“架子最底下有个铁盒子，里面有几把新的，还没开刃。自己拿去磨。”

江晚如获大赦，蹲下翻出铁盒子。里面果然有三把新刻刀，包装纸都还在。她又借了块磨刀石，蹲在门口开始磨刀。

“小姑娘，”旁边一个择菜的老太太开口了，脸上笑眯眯的，“你要做啥灯啊？还用得上刻刀？”

“就……普通的灯。”江晚含糊道。

“普通的灯用啥门匾做哟。”另一个老太太接话，“昨晚老林回来说了，说有个城里来的姑娘，要拿祠堂的匾做灯，胆子大得很。”

江晚磨刀的手一顿。得，全镇都知道了。

“那匾都朽了，做灯也好。”第三个老太太倒是看得开，“总比烂在那儿强。”

江晚没再接话，专心磨刀。磨刀是个技术活，角度不对就白费劲。她磨了十几分钟，额头上沁出汗，刀刃才勉强有了点光亮。

林伯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拿起她磨好的刀看了看，又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手法不对。磨刀不是使蛮力，要顺着刃走。”他拿过磨刀石，示范了几下，动作轻巧得像在抚摸，“这样。”

江晚看着那把在他手里服服帖帖的刀，突然明白了他那句“工具没嫌过我手笨”是什么意思。

“谢谢林伯。”

“用完了还回来。”林伯把刀塞回她手里，“盒子里的都拿走，别一把把来回跑，耽误我工夫。”

江晚抱着铁盒子，又拎上那把钝锯子，走出铺子时还能听到老太太们的议论：

“长得挺俊，手也挺细，不像会干活的……”

“城里姑娘嘛，玩玩呗。”

她没回头，加快脚步回了客栈。

陈默不在前台。江晚直接上楼，关上门，把工具摊了一地。然后她打开手机——昨晚下的单已经显示“配送中”，预计下午到。

时间紧迫。她翻开笔记本，对着昨晚画的草图，开始细化设计。

门匾是黑檀木的，密度大，硬，雕刻不容易。虫蛀的洞集中在右下角，她计划把那里做成镂空花纹，让光透出来。灯的主体想保留匾额原有的长方形，但在两侧开槽，嵌入LED灯带。电源打算用充电宝模块，藏在匾额背面挖出的凹槽里。

最麻烦的是开关。传统灯笼的拉绳开关不适合，她想要更……隐蔽的。想了半天，她在草图上标注：触摸感应开关，位置在匾额背面左下角。

画完这些，已经中午了。肚子饿得咕咕叫，她下楼想去问问哪里能吃饭，却看见客栈门口停着一辆快递三轮车。

“江晚！有你的件！”快递小哥嗓门洪亮，引得隔壁窗户探出好几个脑袋。

江晚跑下去，看见小哥脚边放着三个纸箱，箱子上印着“精密工具”“电子元件”之类的字样，最上面那个箱子的胶带还贴着张纸条：“高科技狠活，轻拿轻放！”

她的脸腾地红了。

“这啥呀？”隔壁窗户探出个大婶的脑袋，烫着一头小卷，眼睛亮得像探照灯——正是昨天地图上标注的“情报中心”翠花婶。

“就……工具。”江晚含糊道。

“工具？”翠花婶干脆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身子，“买这么多工具？你要开修理铺啊？”

快递小哥帮着把箱子搬进客栈，陈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靠在柜台边看着。等小哥走了，他才开口：“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江晚说着，试图抱起最上面那个箱子，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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