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接下来两天，江晚觉得自己像个地下工作者。
白天她不敢用雕刻机——那声音太响，怕邻居投诉。只能在房间里用刻刀一点一点抠那些虫蛀的洞，抠得手指起泡，木屑钻进指甲缝里，一碰就疼。晚上等古镇安静下来，她才敢插上雕刻机电源，用毛巾堵着门缝，在嗡嗡声中小心翼翼地铣出灯带槽。
陈默好像知道她在干什么，但从来没问。只是每天饭点准时喊她下楼吃饭，饭菜很简单，但总有一碗汤。第三天早上，他递给她一管药膏：“抹手上，起泡的地方。”
江晚接过来，是支普通的红霉素软膏。“谢谢。”
“不用。”陈默顿了顿，“今晚有村宴，在祠堂前广场。六点开始。”
村宴？江晚脑子里警铃大作。系统任务要求“在公共场合展示并获得至少十人认可”——还有比全村聚会更好的场合吗？
“所有人都去？”她问。
“差不多。”陈默看着她，“你要带东西去？”
江晚犹豫了一下，点头：“嗯，做好了。”
陈默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下午四点，江晚完成了最后一步：把触摸开关模块用热熔胶固定在匾额背面左下角，接好线，测试。她深吸一口气，用手指轻轻碰了碰那个感应区。
灯带“唰”地亮起。暖黄色的光从匾额正面的LED灯带透出来，同时从那些虫蛀洞改造的镂空花纹里漏出星星点点的光斑，落在墙壁上，竟然隐隐约约组成了个“福”字的轮廓——这是她故意设计的，把几个虫洞位置调整后形成的意外效果。
成了。
她关掉灯，看着地上这截脱胎换骨的门匾。原本黑漆漆、死气沉沉的木头，现在虽然还是那块木头，但多了灯带槽、触摸开关，背面还挖了个方方正正的凹槽用来塞充电宝。说好听点是古今结合，说难听点……像个木工课不及格的学生做的。
管他呢，能亮就行。
倒计时在眼前跳动：05:12:33。离任务截止还剩五个多小时。
她把匾额用旧床单包好，小心地搬下楼。陈默正在锁客栈大门，回头看到她抱着个长条形的包裹，挑了挑眉：“现在就过去？”
“早点去……占个好位置？”江晚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扯。
陈默没拆穿她，接过包裹：“我帮你拿。你拿充电宝。”
包裹比想象中沉。两人一前一后往祠堂方向走，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路上已经能看到三三两两的村民往那边去，手里拎着凳子、提着菜篮子。看到江晚和陈默，有人好奇地张望，但没上来搭话。
祠堂前广场已经摆开了十几张圆桌，每张桌上都铺着一次性塑料桌布，红艳艳的。几个大妈在临时搭的灶台边忙活，大铁锅里冒着白汽，香味飘得老远。小孩在桌椅间追逐打闹，尖笑声混着锅碗瓢盆的碰撞声，热闹得很。
翠花婶眼尖，第一个看见他们：“哟，小陈来了！这姑娘是……”她目光落在陈默手里的包裹上，“这拿的啥？”
“灯。”江晚老实回答。
“灯？”翠花婶凑近想掀开床单看看，被旁边一个老爷子拉住了：“急啥，等会儿不就看见了。”
老爷子看着七十来岁，穿着灰色中山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手里还拄着根拐杖——虽然江晚觉得他走路稳当得根本用不着拐杖。他朝江晚笑了笑：“你就是老林说的那个，要用门匾做灯的姑娘？”
江晚点头：“您是……”
“我姓周，住西街。”周老爷子笑眯眯的，“听说你把那几个虫洞改成了花纹？有想法。”
江晚有点意外。她没想到这事传得连西街的老爷子都知道了，更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个态度。
“周爷爷，您不觉得……这是糟蹋东西吗？”她忍不住问。
“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周老爷子用拐杖点点地面，“能让死东西活过来，是本事。”
这话说得江晚心头一暖。
天色渐渐暗下来，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桌子差不多坐满了，江晚和陈默被安排在靠边的一桌，同桌的有翠花婶、周老爷子，还有几个面生的叔伯。菜开始上了，大盘的炖肉、整条的蒸鱼、堆成小山的炒青菜，朴实但分量十足。
江晚的心思完全不在吃饭上。她的包裹靠在桌腿边，手心里全是汗。倒计时跳到02:45:12时，她终于忍不住，低声对陈默说：“我想……现在展示，行吗？”
陈默看了眼周围喧闹的人群：“现在？”
“嗯。”江晚咬咬牙，“再等下去我紧张得吃不下了。”
陈默没说话，只是站了起来，走到正在张罗上菜的一个中年男人身边说了几句。那男人——后来江晚知道是村长——朝这边看了看，点点头。
然后陈默回到桌边，弯腰拎起那个包裹：“村长说，可以。”
江晚的心跳得更快了。
她跟着陈默走到广场中央临时搭的一个小台子旁——其实就是两张长凳上架了块木板。村长已经站在那儿了，拿着个掉了漆的扩音喇叭：“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喧闹声稍微小了点，但没完全停。小孩还在跑，有人还在碰杯。
村长有点尴尬，清了清嗓子：“那个……咱们客栈新来的江晚姑娘，给大家做了个灯！说是用祠堂那截旧门匾改的！让大家看看！”
这话一出，全场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射过来，像探照灯。江晚感觉自己快被这些目光烧穿了。
她深吸一口气，拆开床单。门匾露出来的时候，响起一片吸气声——不是惊艳，是疑惑。因为现在它看起来更怪了：正面还能看出是块匾，但多了条发光的缝；背面全是电线胶布，还有个凸起的方块。
“这……这就是灯？”有人小声嘀咕。
“咋亮啊？插电的？”
“门匾咋成这样了……”
议论声嗡嗡响起。江晚听见林伯那桌传来重重一声“哼”，不用看都知道他脸色多难看。
她手有点抖，但还是蹲下来，把充电宝插上线，塞进背面的凹槽。然后站起来，手指摸到感应区，轻轻一碰——
什么都没发生。
江晚脑子里“嗡”地一声。她又按了一下，还是没反应。
台下开始有人笑：“坏了吧？”“就说瞎折腾……”
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江晚手忙脚乱地把匾额翻过来检查接线，灯带是好的，开关模块……等等，充电宝开关没开！
她哆嗦着按下充电宝开关，再碰感应区。
“唰！”
暖黄色的光芒猛地亮起，从匾额正面喷涌而出，同时那些镂空的花纹在桌面上投下清晰的光斑“福”字。因为角度问题，光正好打在离得最近的几个小孩脸上，他们“哇”地叫起来。
全场静了一秒。
然后，就在这寂静中，不知谁家小孩喊了一句：“变颜色！”
江晚脑子一抽，下意识地用手指连续碰了两下感应区——这是她设置的切换模式。灯带颜色从暖黄变成浅蓝。
“哇！！！”小孩们炸了。
“再变！再变！”
江晚又碰一下，变成淡绿。
这下不止小孩，连大人都坐不住了。不少人站起来往台子边凑，想看清楚这木头疙瘩怎么还能变色。翠花婶嗓门最大：“这咋弄的？没见插电啊！”
“是充电宝！藏在后面了！”有眼尖的喊。
“那变色呢？摸一下就变？”
江晚被围在中间，耳边全是问题。她硬着头皮解释：“是触摸开关……LED灯带可以调色温……虫洞我改成了镂空……”
没人听得懂，但不妨碍大家觉得厉害。几个小孩已经挤到最前面，伸手想摸，被大人拉回去：“别乱碰！”
“姐姐！让它闪！闪起来！”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喊。
江晚：“……这个真不会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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