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黎本就睡不踏实,恍恍惚惚中被霜月晃醒,她猝然睁眼,心脏以一阵不可思议的频率剧烈颤动。

霜月当暗卫以来便有的习惯,在外出任务时,哪怕就寝身上也是穿着完好的衣裳。

这场夜袭来得突然,打得他们措手不及,好在镇守军营的哨兵前夜并未饮酒误事,及时吹响了警报。

苏怀黎自知自己这身剑术,仅能做防身之用,贸然出去只会添乱:“霜月,你别在这保护我了,帐中还算安全,外头才是最需要人的地方。”

“小姐……”

霜月看着她,心下闪过一丝犹豫和踌躇,苏怀黎尚且还在惊魂未定的状态中,营帐外的守卫兵多数都撤离前去御敌,如若她再离开,一旦有敌军绕到军营后方……

苏怀黎手上握着剑柄,指节泛白,双眸锐矍:“若你执意待在我身边,那我同你一起出去!”

她亦非贪生怕死之辈,也绝不做拖累同伴之人。

她抬手掀开营幕,只见外头火光冲天,刀枪剑戟,长矛突刺之声不绝于耳,战况十分焦灼。

“小姐,你留营中!我出去打探情况。”

霜月生怕她一冲动,便不管不顾地直接冲锋上阵,于是紧紧地牵出她的皓腕,将人拉入营内。

此次行军,前军的轻骑部队一共安排了两千人,这附近方圆百里内也没有军事要塞,哪怕有人突袭,人数也不可能占据优势。

主帅所在的中军就在不远处,一旦知晓前军遇袭,定会及时赶来支援。

但万事皆有不定数,为了让苏怀黎放心,她还是速去速回为好。

强劲的寒风猛然灌入营中,冷风刺骨,苏怀黎被吹得头疼欲裂,额头突突直跳,她放下军幕,隔绝了外头兵刃相见之声,但一颗心脏依旧狂跳不止,冷汗几乎浸湿了里衣,冷得她直发颤。

这场突袭,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

她明明已经连夜派人快马加鞭,拦截了刘忠良送往京城的口信。

不知何处钻进了冷风,吹得营中的烛火直打摆,烛影晃动,连同她的心弦也极为不安地起了波澜。

冷静下来后,她开始思索起近日以来层出不穷的怪异之事,先是她疑心军中出了不轨之人,而后又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夜袭。

脊背那股令人胆寒的阴森之气再次席卷而来。

苏怀黎登时起身,目光灼灼盯着帷幕,仿佛要将那处洞穿了一般。

“滚出来!”

她当即抽出长剑,声色俱厉,凛若冰霜,但嗓音还是抑制不住地发颤。

兽皮制成的帷幔猛然晃动,苏怀黎见到那处缓缓走出一人,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冰冻住了,指尖冻到发疼!

这人究竟是何时混入营帐之中,莫非在昨夜她们睡前就已潜伏在这?

“苏小姐当真是好眼力,在下佩服。”

男子生得一双促狭的长眸,瞳色竟是如同毒蛇一般幽绿,被他盯着,如同被逶迤的长蛇狠狠纠缠,动弹不了一分。

苏怀黎的额角不断渗出冷汗,圆润的指甲狠狠嵌入掌心,手中的刺痛和温热骤然让她清醒了三分。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隐匿在此处?!”

男子幽幽地叹了一声:“苏小姐不必如此紧张,在下不会伤害您分毫,今夜突袭实乃下策,让您受惊了。”

苏怀黎寒眸如刃,死死地盯着他脚下的步伐,剑光倏忽暴起,直指他的咽喉。

她只稍轻轻用力,便能轻易割破他的喉管,可那人非但不惧,神色间竟夹杂着一丝坦然。

“苏小姐,江公子在京中等您,今夜您随我一同离开罢,只要您走了,突袭的兵马便会立刻撤退。”

苏怀黎呼吸骤然凝滞,今夜这场突袭,竟然是为她而来?

“我不认识什么江公子,你——”

她心下骇然,原来是他,花栩竟然还未放弃……

她冷目如炬:“你家公子让我入京,究竟想要做甚?!”

要杀要剐,好歹也得有个由头。

那男子见她神色有些松动,幽绿的眸底的精光一闪而过:“您放心,江公子自然不会亏待您。”

“可是很遗憾,我并不会跟你离开。”

她指节微凛,锋利的剑刃便划破他的脖颈,鲜红的血液登时流淌而下,男子霎时脸色惨白如纸。

她并不着急立刻要他的命,手下留了分寸,至于花栩……两人分明只有两面之缘,他便如同被鬼魅纠缠上她,是何缘由,日后她需得盘问清楚。

苏怀黎唤来外头镇守的士兵,将男人反手掣肘押解在地。

因失血过多,男子的脸庞登时冷汗淋漓,临走时,他抬眼盯着苏怀黎:“你迟早会来求我的,反正都是一死,我不介意让你们一同陪葬!”

天光乍破,天际泛起了鱼肚白,这场夜袭,以敌军五百人全军覆没收尾。

“全都死了?没留一个活口?”

苏怀黎得知胜利之后,心下狠狠松了一口气,但又骤然觉得有些诡异。

霜月知晓她在营中出了状况,还未来得及收拾残局,便立刻赶到她身边,见人完好无损,悬着的一颗心稍稍落了地。

“的确很奇怪,副帅原是想活捉一些俘虏,严刑拷打从他们口中撬出幕后之主的身份,没想到他们眼见败局已定,竟然全部要咬毒自尽了。”

目下,那潜伏在她营帐之中的男子,因为成了唯一的突破口。

苏怀黎思绪万千,无力疲惫之感汹涌来袭,那人的语气和行为都让她疑惑不已,他们的计划,或许不止夜袭如此简单。

她呼吸微沉:“暂时不用审了,适才他已经交代,是花栩让他来找我的。”

霜月余惊未消,心脏如同被拳头紧紧攥住,花栩这人她知道,上次就是他伙同苏家表小姐,设计将苏怀黎掳走,此次,又在她眼皮子底下派人潜伏营帐。

此人简直是阴魂不散!

苏怀黎思索片刻道:“我听那人的口吻,他们似乎还另有准备,不会轻易地放过我们,恐怕后续还有埋伏,夜袭一事还需要尽快告知主帅,待吴宴与我们汇合之后,再行安排计划。”

一场夜袭,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两千的将士中,伤亡人数几近两成,若对方在前方还设有埋伏,贸然行军只会徒增伤亡人数。

季棠采纳了苏怀黎的建议,原地休整等主帅大军,并且将她接到自己的营中休息,只有看到人在自己身边,才能放心。

“若非是那人没有对你动杀念,昨夜那样混乱的场面,我们根本顾及不上你!”

季棠安顿完受伤的士兵后,便立刻把军医请入帐中。

苏怀黎推却道:“我这点小伤口,不算什么,行军路上药材珍贵,别浪费了。”

她撑开右手手掌,掌心中血迹斑驳,在凝脂般柔嫩的掌中显得触目惊心,这是她在慌乱之中用指甲刺进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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