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为溪。”她轻声唤道，目光投向古树的方向。
参天古树的下方，楚为溪手中捧着一抹黑气环绕的流光，融入了古树的树干上。
程千月撇下池央与孟呈钟，脚步不自觉迈向楚为溪。他静静地伫立在古树前面，一动不动，几乎与古树的阴影浑然一体。
程千月停在他的身后，眼看那抹流光一点点钻入，通过树干一路向上蔓延。从树叶中出来的时候，黑气已经进化殆尽，所以流光毫无顾虑的飞上天际。
“这是……”程千月走上前，抬手覆上树干，褶皱般的触感触及掌心树干上还透着温热。
是萃荷的灵识。
她轻声道：“她这是……入轮回了吗？”
人死后分善恶，善者转世投胎，恶者坠入地狱，只能在使者的引领下投身畜生道。萃荷一生好事不断，从未做过坏事，入了天也不会遭受刁难。
楚为溪盯着古树看了好大一会，直到萃荷的灵识全部飘走，才垂下眸，回应道：“不入轮回。”
程千月面露不解：“为何？”
楚为溪道：“因为崔郎。”
他接着道：“你我只是用‘萃荷姑娘之死’来诓骗鬼新郎，让他露出善良的一面，却从不知，萃荷姑娘到底死没死。”
难不成…她根本没死？
程千月一时心急，抓上了楚为溪的手臂，却被滚烫的触感惊得收回了手。
没有脉搏，应该冷才对……
她脑中瞬间空白一片，连萃荷与崔郎的事都不顾的问，只觉是楚为溪身上的症状发作，心中一阵一阵地疼：“楚为溪，你的伤……”
楚为溪打断她的话：“封住灵力的副作用，不必挂怀。”他侧过头转向程千月，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安慰道：“不必自责，我说过我要保护你，如今只是实现诺言罢了。”
他抚了抚古树上的树皮，接着道：“准确来说，萃荷姑娘并非真正死去，活人制成纸人需要抽取完整的三魂七魄，而萃荷的体内，本就缺少一魄，所以金玉才迟迟不肯下手，最后没法子了，才痛下杀手。”
“那不还是死了吗？”程千月慵懒地靠在古树上，仔细琢磨了两遍楚为溪的话，突然醒悟道：“所以说，入轮回需要完整的魂魄，她少了一魄，故而不可入轮回。”
楚为溪默许道：“幻境破碎的时候，崔郎应该是活着的，他被金玉改造成了纸人鬼新郎，神志清醒，魂魄留了一魄。崔郎以自身的魂魄补全了萃荷没有的那一魄，令她成功入轮回。”
程千月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却高兴不起来，问道：“那崔郎呢？”
“三魂六魄皆消散于人世间，与万千星辰融为一体，这是他最好的结果。”
他用他自己的生命，又爱了萃荷一次，说到这，程千月一直不明白，到底是赎罪，还是纯粹出于爱啊。
这世间的种种仿佛皆是上天缘定，两个人相知、相遇，继而成婚、生子，最后早逝还是老去，相守还是死别，都是有迹可循的。
所以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下一刻会发生何事永远无从预知，珍惜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程千月牵住楚为溪的手，不管他是否愿意，她只想与他携手走完这段路程，哪怕只有一个时辰、一瞬间。
她没敢看楚为溪的脸，道：“时辰不早了，叫上师姐他们出发吧，晚上的路不好走，还吓人。”
楚为溪淡淡的“嗯”了一声。
在程千月看不到的地方，甚至他自己都没有留意，心中那颗枯萎的树，悄悄长出了枝芽。
＊
紧赶慢赶，还是没在天黑前抵达安全屋。树林的夜间阴森恐怖，还有野兽时不时发出的嚎叫声。
楚为溪的身子如今受不得半点凉气，程千月早有防备，来时路上将两人身上厚厚的婚服脱下来并裁剪，层层叠叠放在一起可抵御寒风侵袭。
四个人就这般相依为命的走到了半夜，才看见不远处快要熄灭的火堆，闪着星星点点。
跨过了一条小溪，终于到了安全屋，自从进了龙门镇，四人就再也没有合眼，此时也顾不得身上脏不脏、用不用沐浴，直接脱了衣衫倒头就睡。
孟呈钟缠着池央睡在一间屋子里，程千月与楚为溪挤在一间屋子里。
安全屋伫立在此十几年了，其间又没有闲人过来修整打扫，即便是外观看着最体面的一间屋子，里面也是要什么没什么，一共两扇窗子，一扇打不开，一扇关不上。
月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恰巧照在了两人的中央。
折腾了这么久，程千月眼中却没有丝毫睡意，她悄悄地掀开被褥，缓慢地转过身侧躺着，目光在楚为溪的面容上停留片刻。
楚为溪睡得板正，此刻脑袋微微向她这边倾斜，让人看得移不开眼。
程千月就这般看着楚为溪，缓缓闭上了眼睛。
睡意来袭，一夜好梦。
第二日辰时，除了楚为溪，三人都没有起来，直到几个时辰后的午时，太阳升得老高的时辰，三人一个接一个才悠悠转醒。
程千月睁开了一只眸子，伸了个懒腰才彻底清醒过来，看着身旁整洁的连一点褶子都没有的床榻，道：“楚为溪呢？”
“我在这。”冷不丁的一声应答把程千月吓得身子一颤，转头时都稍微颤抖着：“楚师兄醒的这么早啊？不多睡会？”
楚为溪倒了杯水，悠悠地喝了半杯才应道：“不是我起得早，而是你起的晚。”
程千月咳嗽了两声，试图遮住这件尴尬的事，笑道：“师兄，我睡觉不老实，昨夜没打扰到师兄吧？”
楚为溪的动作一停，差点被半盏茶水呛死在这：“没有。”
程千月庆幸道：“那就好那就好。”她整理好头发与衣衫，去了隔壁孟呈钟的屋子找池央。
她刚踏出门没多久时，楚为溪彻底放下松来。
程千月问得很好，她的确睡得不老实，翻身打滚磨牙打呼噜这些楚为溪都能接受，倒是想不到的发生了一箩筐。
谁家姑娘睡觉时喜欢抱着人？还仗着忽然叫醒梦魇之人容易猝死，肆无忌惮地抱着人就亲，着实是让楚为溪大开眼界。
所以程千月出去了后，楚为溪又撑在桌子上补了一觉。
平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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