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女娘惊讶神色,谢弥寒解释道:“此剑出自东夏遗土,来头不小,魏娘子还是好好收着为妙。”

“不过此剑虽好,但对于不习武的人来说还是沉了些,若要防身还是配件趁手的为好。”

魏长嘉胡乱点头应下,却见他不知从何处又取出另一柄短剑。

“给我的?”魏长嘉略显迟疑地接过。

手中这柄短剑的确要比阿爹的要更趁手些,且这剑鞘雕刻精致,握柄纹路光滑,实在是她心中所好。

“自然是借给魏娘子的,每日一贯息钱,魏娘子打算怎么付钱?”

谢弥寒唇边挟笑,双手慵懒抱臂,颀长的身正正好好落在她跟前,挡住了身后的日光。

他一本正经说着胡话,女娘也不恼,她忍不住弯了弯唇,亮晶晶的眼珠盯着谢弥寒瞧,不知为何,一想到他暗暗在身上揣了两柄短剑到处跑便觉好笑又好玩。

谢弥寒这人总是这样,成天板着脸,冷若冰霜的叫人难以接近,可偏走进了才知道,其实心里是个暖的,嘴上又不肯示弱半分。

女娘漂亮的眸子直勾勾盯着自个瞧,本存着逗弄心思的谢弥寒略显不自在地避开视线:“魏娘子笑什么?”

魏长嘉笑道:“我只是在想,谢郎君在这大理寺内做个少卿是否过于屈才了些。”

“若是谢郎君从了商,想必不必一年半载,这京都商市便具要更名姓谢了。”

这是拐着弯儿骂他是个奸商呢,谢弥寒唇角一扬,正要说些什么,那女娘却是前倾了身子,愈靠愈近,直至停在他身前低语。

她一字一句,十分认真地念着他的名字:“谢弥寒。”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话音刚落,她噙着笑意站定身子,再一晃眼,人已然抱着两柄剑往前走了去。风扬起挽在青丝上的发饰,没由来地,竟令步摇那生出几分娇俏来。

立在原地的郎君目光锁定在那道愈来愈小的纤细身影,耳边莫名生了微微躁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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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薄的一身破旧衣衫笼罩在一层皮骨外,血肉外卷的伤口狰狞骇人,那瘦弱身影唇角颤动,身子止不住的哆嗦,骨头似是被打碎了般,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

角落阴冷,令他忍不住将身子蜷缩起来。四遭声音嘈杂,可他没有精力去听旁人都在说些什么,几日未曾进食的胃似是人被捏紧了般,一下一下传来尖锐的痛意。

“诶!没死的话起来喝粥。”

瓷碗被随意置落,发出吭地一声清脆声响,好在碗底厚实,一碗白粥完好无损。脚步声渐远,门边的锁链又恢复了来时的原状。

一狱卒见状揶揄:“哟,看来昨儿个牌桌输不少啊?如今还懂积德行善了?”

“胡说什么呢?咱俩认识这么久了见你小爷输过没?”

“那你这是?”

“将军府那位娘子唤我送的,不过奉命行事。”

地上的人呼吸孱弱,从始至终未曾有过半点反应,似是没听见方才的动静。

寻常人闻不见的米粥香在此刻数日未曾进食的人面前实在敏感,他终于睁了眼,面前果真静静躺着一碗白粥。

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

贾巍撑起身子,没什么表情地将那碗米粥一饮而尽,也不管喉间的滚烫,只用手背轻轻拭去唇角的水渍。

急剧收缩的胃似乎终于缓解了几分,胳膊也生出淡淡暖意来,他眯着眼望向身后的小窗,那是整间牢房唯一看得见天日的地方。

此处,便是他费了十几年的功夫走到的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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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船摇摇晃晃,涟漪卷起又复归平整,看似惬意宁静的一派景象,女娘心里却并不平静。

她倾身弯腰往河中送去了空白的花灯,与旁人为寄托哀思而写得洋洋洒洒的花灯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魏长嘉已经照着那巫师的法子点了香,又将裴玥的症状一五一十如数转述,可不论再许诺给那视前财如命地施骞多少贯钱,他都只连连摇头,表示自个对借尸还魂实在束手无策。

据他而言,蓁蓁早就死了。而那个不知名的魂魄占了蓁蓁的身子,享受着蓁蓁本该拥有的一切。

可再如何不愿相信,她的蓁蓁不会再回来,这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遇见蓁蓁时,魏老爹还不是骠骑大将军,举家上下随着父亲任职四州奔波。那年父亲击退侵犯来朝的图奴得胜,圣上亲封入朝,他们终于得以在京都再度落下脚跟。

还记得刚来京都时,七八岁的女娘分明大字还不识得几个,却都清一色嫌恶武官,嫌恶武官之女,一个个看似纯净稚嫩的面庞上却都挂着再恶毒不过的轻蔑讥笑。

没有人愿意和她玩,只有她,只有裴玥。小女娘路都走不稳当,冒着十足的傻气,却偏偏绕过人群,独独走向了魏长嘉。

后来无数次回忆起那一幕的魏长嘉都在想,像裴玥那般满怀善意都快溢出来的人,应当会心想事成,一生顺遂,摆脱掉母亲的桎梏,想吃什么便吃什么,想玩什么便玩什么。

可是为什么她死得这么轻飘飘的,就像一片柳絮散去,没有人知道。

女娘缄默不语,裴琅望着她安静的背影,读出一丝淡淡的哀戚。在这段漫长的沉默中,他的眸底暗藏几分不知名的慌乱。她越是沉默,他越是害怕。

他握住女娘纤细的腕骨,将她的手从湖水捞了出来,取了帕子轻轻擦拭。

“绥绥,莫要贪凉了,小心寒气侵体。”

裴琅顿了顿,抬眼一瞬不瞬盯着女娘的神色变化,开口试探道:“说要出来透透气,怎么真是透气,一句话也不与我说?”

魏长嘉终于回神,裴琅是裴玥的嫡兄,她今日约他出来便是为了此事。可人都到了跟前,她却不知要如何开口,也不知裴琅是否会信她这些看似荒谬的话,也不知要如何告诉他这个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她迟疑着开口:“子瑜,你有没有觉着...最近蓁蓁怪怪的?”

此言一出,攥紧手帕的郎君自觉卑劣松了口气,他敛下眸掩藏眼底的情绪:“你也发现了?”

魏长嘉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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