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之尧下值后没直接回府,转而去了布坊。
这地方一般多由家丁或女眷光顾,他从没来过。掌柜的上下打量着他,道:“将军来此,可要为自家娘子裁衣选料子?”
史之尧冷冷看他一眼没说话。
掌柜的知趣地找到一批合适的布料,任他挑选。
史之尧一眼就相中绛红色的料子,示意张晓泉交银子拿货。
他回了临风院,拿剪刀扯下一块布料往绣圈里塞。张晓泉不知从哪里找到针线笸箩,坐榻对面帮他穿针引线。
等史之尧费半天劲将绣圈整理好,张晓泉还在大眼瞪小眼地穿针。
“废物。”史之尧夺过银针,对着窗户仰头眯眼,试了三次才成功。
一切准备妥当,他一手拿针线,一手握绣圈,突然不知从何下手。单单握着这东西都觉得自己在冒傻气。
对面传来微不可查的笑声。
史之尧抬起眼皮,目光恶毒得像要吃人:“滚出去。”
张晓泉收起嘴脸,从善如流地出去。迈出门槛前不忘伸长脖子再看一眼。
威武昂藏的中郎将坐在窗前榻上,正对着针线活发愁。这一幕实在扎眼。
史之尧心思全在绛红的布面上,一针下去,发出划拉声,光滑平整的绣面出现了裂痕。他力气过大,活生生将布面弄破了。
“……这么软?”他惊道。
若不是遇见崇宁,他这辈子都不会碰女儿家的玩意!
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布面不能用了,他只好剪下新的重新装上。
史之尧这回放慢力道,绣了几下毫无头绪,白线搅成一团,像块泥巴一样堆在绛红布料上。
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张晓泉!”他烦躁地喊了一嗓子。
外面候着的小厮颠颠进来。
“你去星辉园找那个叫燕婉的小丫头,记着,别惊动旁人。”
今日燕婉不守夜,她随张晓泉去了临风院,一路垂着头,心跳得极快。
“奴婢见过驸马。”燕婉声音发抖。
史之尧只对公主和煦,见了她们永远都是冷着脸。在燕婉心里,被他单独传唤是件很可怕的事。
“起来吧。”史之尧懒懒道。
燕婉听话地立在旁边,仍埋着头不敢乱看。
“你过来,坐下。”史之尧示意她坐对面。
她还愣在那里。
“我让你坐下!”
燕婉抖着身子坐到他对面,余光看见小案上乱糟糟的布料和针线。
史之尧:“可会刺绣?”
“回驸马,奴婢会。”
“你们公主喜欢什么花样?”
燕婉道:“公主喜欢空山圆月。”
史之尧恍然:“对,她肚兜上就是。”他怎么没想到!
燕婉:“……”
“你会不会绣?”他问。
燕婉点头。
史之尧道:“你教我!”
燕婉瞪圆眸子。中郎将要学女工?
史之尧眼神坚定,并无戏谑之意。燕婉反应过来,帮他打下手。
“图案就是这个,照着轮廓绣就好。”
“注意力道,切莫着急。”
“哎呀,您又把布戳破了。”
史之尧恼火,他力气已经收到了最小!
“没事,慢慢来。”燕婉颇有耐心地教导他。
过了一个时辰,史之尧终于摸清门道。
“一针一针要缝到什么时候?”
“驸马莫急,慢工出细活。”燕婉道,“驸马初学,约莫一旬即可完工。”
史之尧:“……”他真是犯贱才想学绣荷包!
“对对对,就是这样,驸马进步真快。”燕婉像哄孩子一样鼓励他。
正在绣圈上穿针引线的史之尧:“……”
崇宁看完史锐的随笔,看了一眼漏刻,打了个哈欠。
“这么晚了,他怎么还不过来。”她咕哝。
史之尧一夜未归,第二日崇宁气闷地在妆台前梳妆。今日她要进宫看梁太后。
老人家病得不轻,听太医说多半熬不过冬日。
崇宁恼道:“我祖母身子骨硬朗,怎么会熬不过……”她气得够呛,生死之言实在说不出口。
“殿下莫怪,许是心病所致。”太医跪下磕头。
“明明是你无能!”崇宁道。
“可别怪人家,哀家自己……自己的身子……有数。”梁太后咳了两声,气若游丝。
她屏退御医,喝了中药后又歇了许久,才有力气和崇宁说起贴己话。
“祖母要是有心事可以同我说,何必气坏自己身子。”崇宁扑到她怀里。
“我最大的心事便是你们母女。”梁太后眼含热泪,“她走得早,我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想着只要你能平安长大,我便不愧对你娘亲。”
“若不是你陪着,哀家这日子也不知如何熬。眼看着你过关斩将,我也能放心了。可偏就是一放心一松懈,之前积压的大病小病一个个找上门来。”
人活着只求一个念想,一个精神支柱。梁太后为了爆崇宁平安忙碌十载,有这股信念支撑着她,她才活得有劲。
如今风平浪静,崇宁养尊处优又嫁了良人,她便不再遗憾了。
崇宁怎会不理解祖母的心思。她又何况不是这样,若哪日大仇得报,她亦会失去目标信念,到时候还不知该何去何从。
梁太后生死看淡,只道:“我这些儿女里,最疼的便是你母亲。你姨母懦弱胆小,先帝和信王只是养子,唯有亦欢最得我心。若今年冬天能去见她,我也能安心告诉她,你过得很好,不必她担心……”
“祖母。”崇宁抱着她,簌簌落泪。
说了不少话,老太后又咳了起来。崇宁忙给她顺背倒茶,服侍她安寝。
擦干眼泪从积善宫出来,崇宁去千秋殿看史颖,却没想皇兄也在。
两人在榻边对弈,俊男靓女十分养眼。
“我来得不巧喽。”崇宁打趣道。
“你来得正是时候。”史颖笑道。
承明知她来看小姑,便先告辞。崇宁同小姑说了会儿话,才知道史颖怀孕的消息。
“这么快!?”崇宁惊讶,“恭喜小姑啦!”
史颖食指捂嘴:“殿下可别声张,刚怀上的,我不想惊动旁人。”
“好,我不说。”崇宁嘴巴一向严。
从千秋殿出来已是黄昏,她万万没想到高公公会在殿外候着她。
“殿下,陛下有请。”
崇宁随他去了太极殿,看见皇兄在偏殿的案牍前忙碌。
高公公心里明镜似的。皇帝批阅奏折能随侍在侧的,除了这位公主再无旁人。
他使个眼色屏退众人。
崇宁乖巧给他研磨。朱红的墨水摊成一片,她恭敬有礼,垂眸不看奏本。
承明看她一眼,笑道:“站累了就坐,你我之间何谈礼节。”
“也是哦。”崇宁笑了一下,抽过一把圈椅坐到承明旁边,两人各自占了一半书案,颇有小时候点灯熬油共写课业时的默契感。
崇宁一抬眸,发现案面上那个又旧又丑的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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