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得……”席嗣源眉间皱成了川字,微微抽动的嘴唇愈加灰白。
“您说不得,我来说……”元令仪不躲不闪地盯着席嗣源,瞳孔如同被暴雨倒灌的枯井,荒芜中猛烈迸溅出昂扬的生机,诡异阴森,“您的所作所为,皆是陛下授意……”
若说先前这一念头只是揣测,现在便已是十分笃定了。
原以为魑魅魍魉在世,妖魔鬼神斗法,高坐明堂的周帝眼里定有无数障碍,看得见但未必看得清,看得清也未必全然看得透。
本以为是君臣之间点到为止的把戏,却到底是她元令仪自作聪明,小瞧了他对朝堂的掌控。
在绝对的帝王权威面前,不论是三朝元老还是耆宿大贤,皆是生若蝼蚁,无一不是皇权的牵丝傀儡。
琅琊王氏,前朝望族存续至今,子子孙孙,门客幕僚早就遍布整个大周,王氏如同枷锁一般,牢牢地束缚他们。
一旦王氏湮灭,这些人便如同散沙落地,再难掌控。
“陛下将制衡之道奉为圭臬。”元令仪幽幽说道,“一旦王氏覆灭,朝中势力定要重组,元贞势力坐大,表哥新秀方起,局势必然失衡……”
席嗣源端坐在一侧,脊梁挺直如钢如铁,褶皱横生的脸上,毫无表情,任由元令仪自言自语。
“也是可笑,王玙竟还意图与元贞做交易,当真不知自己已为鱼肉吗?”元令仪声音凌冽清澈,却是渐染杀气。
“麟儿的证据,必须交由陛下处置,才合乎规矩,否则便是僭越。”席嗣源沙哑说道,“王玙自信平安无虞,便是源于此。”
“盖世德已然做好了一切指证贺章。”元令仪轻声说道,“麟儿的证据,既可指向邱澎生陆明爵,亦可指向他王玙,如今就看陛下是否愿意担着僭越之罪……”
“不知是僭越。”席嗣源的声音虽夜风消散,“更是欺君之罪……”
元令仪的心狠狠一沉。如今双方你来我往,互有把柄,此刻,就看谁更能舍得一身剐。
高照若是为了拉下王玙,必然就要深查元暨麟的证据,此案调查一旦开启,必然是腥风血雨,甚至等不到高照还朝,一道废太子的诏书便呱呱坠地,东宫易主。
可高照若为保自身平安,任由王玙推出贺章做替罪羊,王玙定然会借题发挥,数道奏疏上奏,引着世人的眼睛盯住陆明爵和邱澎生,陆园和苏州商会定然保不住了。
元令仪心若炙烤,她心焦得几乎无法定立在远处,不断地来回踱步。
杂乱的脚步声起,惹得席嗣源同样心焦,“此事,要看殿下取舍。”
“席公,若说这是场交易,于元贞而言,过于不公了。”元令仪神色焦灼,“王玙嚣张跋扈,如今更是欺上门来,日后,更要如何压制他们。”
“熙熙,莫要想着压制一方。”席嗣源视线似有千斤重,压在元令仪身上,几乎让她窒息,“他是储君,该想着如何善用。”
“善用?”元令仪不假思索地反驳道,“明知不忠不义,如何善用!”
“满朝文武,何来良善之辈?”席嗣源声调骤然肃穆,历经风霜的老人如同镇恶驱邪的神佛,“忠也好,不忠也罢,都是他手里的棋子,若下不好这盘棋……”
席嗣源话并未说完,元令仪却已心领神会。
下不好,就是一败涂地。
一阵铿锵的脚步声传来,郑四海大步流星地急奔而来,“席公,大小姐,太子殿下有请。”
席嗣源一拍大腿,应声而起,他拉过元令仪的手臂,沉沉沙哑的声音骤起,“熙熙,你不是说殿下争锋失利吗?看老夫为他尽数夺回来!”
前庭灯火通明,廊灯下无数飞蛾撞向通透的灯罩,“噼噼啪啪”的声响不敌虫鸣嘈杂,无人在意一夜过后,它们是否还留于世上。
高照端坐在案桌之后,堆叠成山的文函几乎要将他埋没于此。
“席公,元大小姐……”王玙面色铁青地起身,僵着身子立在那里,青筋暴起,似被气的不轻。
元令仪细细地打量着两人,一个隐忍暴怒,一个气定神闲,见此,她才将吊着的心放回腹中。
“殿下,夜已深了,还是早些休息吧。”席嗣源沉声开口,全然不顾王玙杀气腾腾的模样,“政务繁杂,可您的身子更重要。”
“席公说得有理。”高照缓缓抬起头来,脖颈骨骼弹响,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可是王卿急不可耐,若是今日没有一个答复,只怕他摔杯为号,常州军就要唯独驿站了。”
“哦?”席嗣源朗朗笑道,“殿下说笑了。”
元令仪瞟了一眼王玙,却见他身边别说被子了,就连待客该有的物件点心,一概没有。
“殿下!”王玙强忍着怒气,每说一个字,胡须便飞起一下,“方才下官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只要殿下交出盖世德和孟祁观的尸首,下官定力保陆园和苏州商会平安。”
元令仪心中一惊,为何是盖世德的尸首,难不成他也遭了王玙的毒手不成。
高照视线从席嗣源身上缓缓移到元令仪身上,他神色恬淡柔和,声若春风化雨,“辛苦你了。”
元令仪当然知道他所谢为何。
王齐志被她安置得妥妥当当,他突然失踪,两个年轻人自然是乱作一团,此案涉及一方豪绅,背地里更是牵扯天潢贵胄,凭他们如何能评得准,断得动。
现下案件搁置,直接给了高照喘息的功夫,盖世德手脚麻利,想来已经做得干净。
“无碍……”元令仪唇角勾起,水润的眸子柔光横生,“你我之间,何来谢字。”
元令仪答完,眼睛定定地盯着高照,似有千言万语要问,却碍于当下不能言说。
高照略一颔首,眉尾轻挑,元令仪便瞬间心领神会。
王玙,想要盖世德死,还是他王玙手不沾血地除掉昔日下属。
“王大人,怕不是疯魔了?”元令仪语调轻扬,她缓缓坐到王玙对侧的椅子上,“这般大逆不道之言,是要谋反吗?”
“我若是真的要反,现下便不是这般场景了!”王玙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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