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阿卡姆骑士世界7
蝙蝠洞今晚迎来了它最为离奇的一批归客
当超人背着提姆，布鲁斯肩头扛着昏迷不醒的蝙蝠侠，手里还拎着杰森，出现在时，即使是见多识广的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也罕见地震惊了一下
“Oh my God……”
老管家快步上前，目光迅速扫过每一个人的状况，最终定格在昏迷的蝙蝠侠和被拎着的杰森身上
“布鲁斯老爷……你们这是……？”
布鲁斯将肩上的蝙蝠侠小心翼翼地放到阿尔弗雷德推来的医疗床上，同时终于松开了揪着杰森后领的手，杰森一落地就踉跄了一下，但立刻强撑着站直
“他会没事的”
布鲁斯对阿尔弗雷德说，同时指了指医疗床上的蝙蝠侠
“但我需要你立刻准备隔离室，还有拘束服，要最结实的那种”
阿尔弗雷德锐利的目光在昏迷的蝙蝠侠和提出要求的布鲁斯之间快速移动
“我能询问原因吗，先生？”
这时，被克拉克小心放下来的提姆，忍着脸上的剧痛，走到阿尔弗雷德身边，轻轻拍了拍老管家紧绷的手臂
“相信他，阿福，他救了布鲁斯”
阿尔弗雷德的目光落在提姆脸上那道狰狞的伤口上，眉头深深皱起
“提姆少爷，你的脸……”
“我会没事的”
提姆抢先说道
阿尔弗雷德沉默地看着他，又看了看昏迷的蝙蝠侠，最终缓缓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
他立刻转身，开始通过洞内的控制系统调取隔离协议，和准备拘束服
接着，他的目光转向了靠在控制台边缘，试图让自己显得满不在乎的杰森，老管家走上前，在杰森下意识想要后退时停下了脚步
“欢迎回来，杰森少爷，伤口需要立即处理，请稍等，我为您准备医疗用品”
杰森的身体僵了一下，他没有看阿尔弗雷德，只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模糊的音节，算是回应，欢迎回来……这个词在他听起来复杂无比
另一边，布鲁斯在确认阿尔弗雷德开始执行指令后，仿佛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松开了最关键的一股，他连连后退几步，直到腿弯撞到蝙蝠电脑主控台前的椅子，然后几乎是一屁股跌坐了进去，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我没事”
他看到克拉克和提姆投来的关切目光，抢先摆了摆手，他深吸几口气，然后抬手摸索向自己的后颈战衣破损处，那里还残留着氪石针头，他眉头微蹙，他从万能腰带里取出一个小型医疗包，翻出一把消过毒的镊子，对着洞内反光的金属表面调整了一下角度，小心翼翼地将一块氪石碎片从皮肉中夹了出来，碎片被放入一个准备好的微型铅盒中，咔哒一声扣紧
做完这一切，他的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抬眼，看到阿尔弗雷德正忙于启动隔离程序和准备器械，而提姆还捂着流血的脸站在一旁
“来吧，孩子”
布鲁斯对提姆招了招手，声音放缓了一些
“趁阿福在忙，我先给你处理一下脸上的伤口，不能等太久”
提姆看了看阿尔弗雷德忙碌的背影，点了点头，慢慢走了过去，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OK”
“可能会有点刺痛，忍着点”
他边说边用沾了消毒剂的棉球轻轻擦拭伤口周围
消毒剂的刺激性让提姆倒吸一口冷气，身体本能地后缩了一下
“嘶———！”
“抱歉，稍微忍耐一下”
阿尔弗雷德看了一眼为提姆包扎的布鲁斯，走向了杰森，为他包扎，取出弹头，奇怪的是这些子弹都没有伤到要害
“呃——！”
当最后一颗弹头被镊子取出，落在金属托盘上发出清脆的“当啷”声时，杰森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松懈
“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杰森少爷，伤口不浅，暂时不要移动，以免撕裂，我会为您准备一些止痛的药物”
杰森没有应声，偏过头，目光不由自主地锁定在蝙蝠洞深处那间刚刚启动的透明隔离室上，隔离室内，特殊的灯光亮起，映照着躺在拘束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蝙蝠侠，拘束带紧紧固定着他的四肢和躯干，像一个被捕获的标本
看着那身影，杰森胸口堵着的那团复杂的，灼热又冰冷的东西又开始翻搅，愤怒，怨恨，恐惧……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唾弃的别的东西，最终，这些混乱的情绪凝结成一个在他心头盘旋了无数个日夜，却从未真正问出口的问题
“阿福？”
“是的，杰森少爷？”
杰森的目光依旧钉在隔离室的方向，喉咙滚动了一下，仿佛用尽了力气，才将那个问题挤出齿缝
“他……布鲁斯……真的有为我伤心过吗？在我……死了之后”
问题问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随即一股强烈的羞耻和后悔涌上心头，他为什么要问这个？显得自己多在乎似的，他应该恨他，应该嘲笑他的虚伪，应该……
阿尔弗雷德彻底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缓缓转过身，面对着杰森，双饱经世事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杰森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杰森少爷，关于悲伤……布鲁斯老爷的表达方式，或许永远无法符合常人的期待，甚至常常适得其反”
“我不会说让您理解他这些话，您当时还太小，他没有痛哭流涕，没有在公开场合崩溃，他试图用更加疯狂的工作来掩盖和填补那个空洞，在许多人看来，那或许是无情，是偏执，是冷酷”
杰森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身下软垫
“但是，如果您问我，他是否伤心……那么，我的回答是，是的，以一种几乎摧毁他自身的方式”
老管家的声音很轻，眼神逐渐回到了过去
“我见过他在蝙蝠洞，对着您的旧制服和照片，整夜枯坐，一言不发，我见过他反复观看那段记录，不眠不休找了很久很久……”
阿尔弗雷德微微倾身，目光牢牢锁住杰森闪躲的视线
“他爱你们胜过他自己，如果他真的有的选，他宁愿当时死的是自己”
他轻轻叹了口气
“所以，杰森少爷，若您问我，布鲁斯老爷是否因您的离去而心碎，他不仅心碎，而且从未真正将那碎片拾起，他只是学会了带着那些锋利的碎片继续行走，每一步，都扎得更深，在您怪罪他之前，先怪我吧，是我劝他接受你的死亡，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因为我看不下去了”
阿尔弗雷德说完，蝙蝠洞内陷入一片长久的寂静
杰森怔怔地坐在那里，他应该说什么，在面对小丑的时候他的怒火已经被消磨殆尽，至于现在？
他猛地别过头，不再看阿尔弗雷德，也不再看隔离室，胸腔里堵着的那团东西似乎化开了，变成一种更加酸涩，更加难以形容的东西
…………………
“好了”
布鲁斯剪断最后一截缝合线，仔细检查了一下提姆脸颊上那道伤害
“我保证，配合氪星科技，这绝对不会留疤，可能会有点痒，但别去碰它”
提姆对着旁边金属台面模糊的反光看了看自己半边被妥善包扎的脸，虽然还有些肿痛，但比他预想的好太多了，他抬头看向布鲁斯
“哦，谢谢……呃……布鲁斯？”
“不客气，孩子”
布鲁斯收拾着医疗工具
超人正有点手足无措地站在蝙蝠洞宽敞空间的中央，他是现场唯一一个没有挂彩的人，这让他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了，只有他，像个误入家庭紧急会议的客人，不知道该帮忙递纱布还是该去倒杯茶
他终于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所以……呃……有人能和我解释一下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目光在布鲁斯B和隔离室里的蝙蝠侠之间来回移动，满脸写着困惑
“你们两个……究竟谁是蝙蝠侠？还有你，你到底是谁？”
布鲁斯转过身，面对克拉克，他几乎忘了这件事
“哦……差点忘了这茬，如果按照你的世界、你的认知来讲，躺在里面的那位，才是蝙蝠侠，布鲁斯·韦恩，而我，是来自另一个平行宇宙的蝙蝠侠，是，我是氪星人，卡尔.艾尔，但不是所有氪星遗孤都会被肯特夫妇收养，克拉克”
布鲁斯详细地解释了一遍
“哦……那……解释了很多”
这担子可真不轻，他不禁对这位异界同胞生出一丝敬意，也理解了对方为何看起来如此疲惫
就在这时，克拉克的手机轻微震动起来，他低头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有些慌张
“噢，不！佩里！佩里主编！他找我！我今晚……哦，天哪，我今晚根本没合眼！大都会的早间新闻！星球日报的截稿时间！”
作为克拉克·肯特，显然，哥谭这个漫长而混乱的夜晚，让他完全忘记了时间
他再也不来哥谭了！！！
他像只突然被踩了尾巴的大猫，瞬间切换到了日常生活的焦虑模式
“我，我得走了！必须立刻赶回去！解释什么的……我们下次再详细说，好吗？”
他语速飞快，脸上写满了“我很想帮忙但我真的得去打卡了不然会被炒鱿鱼”的窘迫
“去吧。这里我们能处理，谢谢你的帮助，克拉克”
“不客气！保持联系！有需要随时叫我！”
克拉克匆匆说完，甚至没来得及好好道别，红蓝色的身影就在蝙蝠洞内带起一阵微风，瞬间化作一道模糊的光影，疾射而出，消失在晨光微熹之中
“有时候我真的庆幸我是个亿万富翁”
夜翼一手护着芭芭拉的轮椅，确保其平稳落地，突兀地插了进来
“阿福——我们回……来……”
剩下的词句，硬生生哽在了他的喉咙里
眼前的景象，让这位向来以灵活应变和乐观著称的前罗宾，现任夜翼，瞬间大脑宕机，瞳孔地震
在他快速扫视的视野里
那个本该早已长眠于哥谭某处冰冷墓地下的身影，杰森·陶德，正脸色苍白地坐在医疗床上，肩膀和大腿裹着厚厚的绷带，似乎长大了一点，但确确实实是活着的
一个穿着严重破损的蝙蝠战衣，沾满灰尘和可疑污渍的高大男人，正专注地为一个坐在椅子上的提姆包扎，他的现任罗宾，弟弟，脸上明显有道严重的创伤
而隔离室里拘束床上，被严密的拘束带牢牢固定着的，是另一个蝙蝠侠
一个死了的弟弟活了
一个陌生的蝙蝠侠在给受伤的罗宾治疗
自己熟悉的蝙蝠侠被关在隔离室里像个危险的实验体
迪克张着嘴，保持着一个半转身的滑稽姿势，足足凝固了好几秒，然后，他猛地甩了甩头，用力眨了眨眼，甚至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仿佛想驱散什么不存在的迷雾
他极其缓慢地转向身边刚操控轮椅停稳，脸上写满了然的芭芭拉，声音飘忽
“阿福————我好像吸了点什么不该吸的……（指稻草人的恐惧毒气）”
“不，迪克少爷，你没有吸入任何致幻物质”
“阿福，能麻烦你给我拿一些干净的衣服吗？我把时间留给你们”
“好的先生”
布鲁斯抱着那叠干净衣物，像抱着最后一点脆弱的体面，没有再多看蝙蝠洞中央那片沉重的家庭团聚现场
这不是他的战场，至少，不完全是，这是属于这个宇宙的韦恩家，属于布鲁斯，迪克，杰森，提姆，芭芭拉和阿尔弗雷德的时刻，他们的伤痕，他们的困惑，他们的团聚与撕裂，需要空间去呼吸，去碰撞，哪怕那过程充满痛苦
布鲁斯没有再多言，转身朝着蝙蝠洞更深处、通往庄园生活区的隐秘通道走去，他的步伐有些沉重，将那一片混杂着血腥，药味，泪水和未竟话语的沉重空气，连同那些投向他的，含义各异的视线，统统留在了身后，脚步声在幽深的岩壁通道里回响，逐渐微弱，直至消失
通道尽头连接着一间安静的小客用浴室，他反手锁上门，将破败不堪的战衣一件件脱下，冰冷的水流冲刷过身体，洗去表面的污秽，却冲不走浸透骨髓的疲惫和那阵阵加剧的，仿佛要撬开颅骨的钝痛
“呃……头……”
他靠在冰凉的瓷砖墙上，低吟出声，和巴里那跨越时空的对话后，这种头痛就如影随形，巴里……那是他的巴里，可巴里在恐惧，在被追赶
“追我的是蝙蝠侠！！！！”
为什么？哪个蝙蝠侠？为什么蝙蝠侠要追巴里？巴里说的他们是谁？会毁掉一切的东西又是什么？谜团套着谜团，危机叠着危机，而他像个在黑暗迷宫里蹒跚的瞎子，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
换上干净的衣物，他推开浴室另一侧通往一小片露天观景台的门，黎明前的黑暗正在褪去，东方天际线泛起鱼肚白，渐渐染上橙红与金黄的霞光，哥谭这座沉睡的巨兽轮廓，在熹微晨光中逐渐清晰，远处的建筑剪影参差，仿佛无数沉默的墓碑
然而，眼前的壮丽日出无法驱散他心头的阴霾，相反，那绚烂的光明像一面镜子，照出他内心的黑暗与污浊
“怪物……怪物……怪物……怪物……”
“都是我的错……是我把小丑卢瑟带来的……是我一次次心软，一次次判断失误，一次次放过了他……”
莱克斯企业的实验室，如果他更果断，化工厂的陷阱，如果他更警惕，也许结局会不同？不，没有也许，现实是，克隆体的血似乎还粘在他的指尖，再也洗不干净，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双看似干净，骨节分明的手
这双手曾经拥抱过迪克，指导过杰森，鼓励过提姆，也安抚过达米安和康纳，但现在，它们沾了血，无辜者的血，不是战斗中的不得已，而是在失控之下的虐杀
“或许我才是那个该被关进笼子里的……”
“不！！！”
他猛地低吼出声，一拳狠狠砸向身旁坚硬的花岗岩墙壁！
砰！
石块碎裂，粉末簌簌落下，他靠着冰冷的石壁，胸膛剧烈起伏，粗重地喘息着，额头顶着粗糙的岩石
“天哪……我真的快疯了……”
他闭上眼，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说什么世界最伟大的侦探，人间之神呢，连自己都控制不住……”
挫败感如同厚重的淤泥，淹没了他，身体顺着石壁缓缓滑落，最终颓然地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晨光一点点漫过他的脚踝，膝盖，照亮他低垂的脸，太阳开始发挥了他的作用，抚慰着他偏爱的孩子
喧嚣退去，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他想家了，想到心口发紧，想到几乎要落下泪来
可是……他回得去吗？在弄清了巴里的警告，了解决了小丑卢瑟的威胁，并确保自己不会再将灾难带回去之前，他有资格回去吗？他配得上那些孩子们的期待和阿福无条件的守护吗？
朝阳终于完全跃出地平线，将金色的光芒洒满哥谭，也照亮了观景台上这个蜷缩的异乡客
“好了，蝙蝠侠，超人，我们该工作了”
………………
迪克站在蝙蝠洞中央，感觉自己像一艘突然被抛入惊涛骇浪中的小船，四面八方都是需要关注和处理的危机，却一时找不到下桨的方向
先看布鲁斯？先问杰森？先安慰提姆？先了解那个陌生蝙蝠侠的来历？信息过载带来的短暂茫然让他僵在原地
就在这时，提姆动了，少年忍着脸上的疼痛和身体的疲惫，默默地从椅子上起身，对着迪克的方向轻声说
“我去帮一下阿福准备些东西”
他知道自己现在最好不要出现，对那个前代罗宾来说，他看的出来，自己并不受他欢迎，那些隐藏在对蝙蝠侠怨恨里语句里的隐身者，就是他，这个现任罗宾
于是，没等回应，他便转身走了，将空间留给了迪克和杰森
而芭芭拉似乎也不愿参与进来，今晚与杰森的相处让她知道自己不会起多大作用，希望迪克效果会更好点，她看了眼迪克，跟上了提姆
于是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蝙蝠洞深处那间透明的隔离室，杰森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隔离室的玻璃墙前
那个“死而复生”的弟弟背对着他，双臂抱在胸前，他没有回头，没有主动开口的迹象，只是沉默地注视着里面那个被束缚的身影
迪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疑问和担忧，缓缓走到杰森身边，与他并肩站立，同样望向里面
隔离室内，蝙蝠侠已经被移除了破损的战衣，换上了简单的病号服，他脸上带着新鲜的淤青和之前打斗留下的擦伤，双目紧闭，尚未苏醒
肩膀到脚踝，厚实的材质和复杂的锁扣确保了他即使醒来也无法做出大幅动作，监控屏幕上，他的生命体征平稳
“布鲁斯你怎么了……”
迪克的声音很轻，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只是一晚，布鲁斯，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小丑病毒，小丑……或者某种类似的东西，在他的身体里，试图控制他”
“小丑病毒？！可是小丑已经……”
他想说小丑已经死了，但立刻意识到，在这个疯狂的城市，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经历了今晚之后
“哦，天哪……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挫败和自责，他不在哥谭，他在布鲁德海文，他追踪企鹅人，他以为哥谭有布鲁斯和提姆，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可结果呢？他错过了所有关键的节点，对布鲁斯身上发生的可怕变化一无所知，对杰森的复活和回归毫无准备，甚至对提姆受伤的严重程度都后知后觉，他感觉自己像个被蒙在鼓里的局外人，被排除在外
一委屈涌上心头，他看向隔离室里的布鲁斯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寻求帮助？他总是一个人扛着……”
“他没告诉任何人，他一贯如此，不是吗？自以为是的孤独骑士，直到……被那东西彻底侵蚀，差点……”
他停顿了一下，没有说下去
空气再次凝固，迪克看着杰森紧绷的侧脸，那些关于杰森死亡和归来的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他想问这些年你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回来，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要用那种方式……他想说我们都很想你，我们都以为……他想道歉，想拥抱这个失而复得又伤痕累累的弟弟
“杰森……”
“Don't.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省省吧，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这几个字像一堵无形的墙，将迪克所有未出口的关怀，疑问和情感都挡了回去
迪克沉默了片刻，接受了这个暂时的休战协议
“好吧，不是现在”
他的目光在昏迷的布鲁斯和身旁倔强沉默的杰森之间扫过
“那么现在……我们得先搞清楚，怎么把他身体里的那个东西弄出来，怎么救他”
“现在我们只能指望那个另一个蝙蝠侠能不能解决了”
………………………
芭芭拉推着轮椅，跟着提姆从通往蝙蝠洞的楼梯上来，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提姆略显僵硬的背影上
“提姆，你还好吗？”
“哦，我很好，芭芭拉，很好……”
但芭芭拉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我很好”的意思是“我感觉糟糕透顶，但我什么都不会说”她太了解这些男孩们了，了解他们如何在伤口上覆盖冷静，如何在恐惧外筑起高墙
她操控轮椅上前一些，与提姆并肩，声音放得更柔
“无论发生什么，你知道你都可以和我说，对吗？任何时候”
提姆终于转过头，对她挤出一个微笑，那笑容短暂，未达眼底
“是的，是的，我保证，我没什么事，我去帮阿福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他没等芭芭拉回应，便匆匆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芭芭拉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追上去，有时候，过度的追问只会让他们缩回壳里更深
厨房里温暖而明亮，弥漫着烤面包和黄油的香气，阿尔弗雷德正站在料理台前，手法娴熟地将火腿和奶酪夹进切好的全麦面包里，旁边还摆着几样洗净的生菜和番茄
“需要帮忙吗，阿福？”
“如果可以的话，提姆少爷，能帮我泡一壶茶吗？我想大家可能需要一点热的东西”
“当然”
提姆应道，转身去取茶壶和茶叶罐，他打开橱柜，拿出阿福最喜欢的那个骨瓷茶壶
阿福将最后一块三明治装盘，用干净的布擦了擦手，这才转过身，他的目光落在提姆身上，
提姆握着热水壶的手，正在微微发抖，他的嘴唇抿得发白
就在提姆试图将泡好的茶倒入茶杯时，他的手抖得更厉害了，茶壶倾斜，滚烫的茶水差点泼洒出来
“或许，我们应该休息一下了”
阿福的声音及时响起，他走上前自然而然从提姆手中接过了那个沉重的茶壶
“我想我可以自己泡好剩下的，提姆少爷，您看起来需要坐下来一会儿”
茶壶被接走的瞬间，提姆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支撑的力气，肩膀垮了下来，他低着头，盯着自己仍在微微颤抖的指尖
“抱歉，阿福”
“您永远都不用在这种情况下向我道歉，提姆少爷”
“现在，这里没有蝙蝠侠，没有罗宾，也没有责任，只有家人，只有一个老人，想要告诉我……当时发生了什么吗？如果你愿意的话”
提姆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仍然没有抬头
“…………我害怕了，阿福”
“当那个人，把剃刀伸进我的嘴里，那些吸入恐惧毒气后看到的幻觉，还有布鲁斯他……他想自杀，就在我面前，而我几乎……几乎不能动，我什么都做不到，阿福，那一刻，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不听使唤，有那么一瞬间，我居然……后悔来当罗宾了，阿福，我是不是很懦弱？”
他终于抬起头，眼眶泛红，里面盛满了痛苦，那个总是运筹帷幄的红罗宾，此刻看起来就像一个迷了路，又为自己感到羞愧的少年
阿尔弗雷德静静地听着，他伸出手稳稳地按在提姆微微颤抖的肩膀上
“哦……提姆少爷，不会的，永远不要这么想，恐惧是人类最真实的反应之一，面对无法理解的恐怖和至亲之人陷入绝境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足以击垮任何人，这并非懦弱，这是你在乎的证明”
“您一直很坚强，非常勇敢，您选择面对这一切，一次又一次回到哥谭的夜晚，布鲁斯老爷本人也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时刻，他也曾恐惧，也曾怀疑，他，我们所有人，都不会为此而责怪您，有错的，从来不是感到害怕的您……”
提姆怔怔地看着阿福，肩膀在老人手掌下渐渐停止了颤抖，滚烫的泪水终于冲破阻碍，无声地滑落脸颊
“天哪，真是太丢人了”
提姆笑着擦掉了眼泪
“您愿意地话，我总是愿意和您谈一谈的”
…………………
布鲁斯整理好了情绪，走进了庄园里
“我来吧，阿福”
布鲁斯接过来阿尔弗雷德手里的餐盘
“哦非常感谢，另一个布鲁斯老爷，我去拿一下别的东西，鉴于你们大部分人都打算留在蝙蝠洞里”
“谢谢，阿福”
“哦，抱歉大家，我爸爸开始担心我了，我得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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