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前,肖铁生到济生堂来闹,她为护堂内因普济寺一事受伤患者,被碎瓷割破脚踝。
原伤得不重,经过几日休养,伤口处结了薄薄一层痂。
只是适才情急,她动作太大,想是伤到脚踝,此刻看时,伤口结痂处竟又隐隐渗出血迹。
“怎么了?”
沈未闻觉不对,关切道。
嵇葵宁摇摇头:
“没事,只是脚踝上伤口裂开了,回去再上药包扎一下便可。”
月明中天,时辰确已不早了。
嵇葵宁走出拱洞,抬眼四下探视片刻,见追踪之人早不知去向,这才又转身,缓步行至拱洞旁,对沈未道:
“那人已离去,你可以出来了。”
思及适才事,又忍不住叮嘱道:
“在芥子园后园时,我观此人面色不善,你又不能视物,往后在戏园更要多加提防……”
沈未闻言,点了点头道:
“我知道。”
嵇葵宁上前一步,视线落在沈未双眸,略犹豫片刻,轻声道:
“我牵你走。”
说着,抬手要去拉他衣袖。
只是刚引住袖角,却被他收回手,重又扯了回去。
他低垂双眸,面上无甚表情,就这么静静站着,江风轻拂过他衣袖,露出其下微微颤抖的指尖。
嵇葵宁见他不动,以为他身子有不适处,又问:
“你怎么了?可是有不舒服么?”
江畔泥土柔软湿润,玷污了沈未影青色的衣衫下摆。
蓦地,他手挽前衽,弯曲左膝跪下,任那衣衫浸入泥中,而后勾身,低垂颈项,对她笑了笑,声音却有些沉涩:
“你上来,我背你。”
嵇葵宁微愣,随即摇头拒道:
“只是小伤,我能走的,不用你背……”
见他仍半跪着,并无要起身之意,她的话便软了些,句句皆为情理:
“你双目有恙,背我甚是不便。若你不愿我牵着你走,紧跟在我身后亦可,我时时回头照应……”
“你的眼睛便是我的眼睛。”
她尚未说完,沈未便已截断道。
“上来。”
他语气虽平和,却又坚执不容一丝推拒。
嵇葵宁见他跪在泥里,此刻整个膝头已被江水浸湿,又兼更深露重,恐待久着了寒凉,故没再说什么。
拔步踱至他身后,伸手勾住他双肩,缓然倾身向前,小心地伏在他背上。
沈未侧首问道:
“好了么?”
他平日瞧来虽有些瘦弱,脊背却宽,嵇葵宁伏在他背上,倒显身子小小的。
她点点头,两颊不觉复染作桃红,俯在他耳边,张口轻声道:
“好了。”
话方落,沈未便站起身。
他虽身子佝偻前倾,到底同地面有些微坡度,嵇葵宁不禁惊呼出声,两只手本能地往前抓伸,勾住他的脖子。
片刻后才发觉,两腿早被他的手稳稳扶住,如何也掉不下来的。
沈未觉察脖颈上那抹紧|窒的温热,挑眉笑道:
“便是爱慕我,也无需搂得这般紧。”
嵇葵宁闻言,自耳根红到颈项锁骨,两腮气得鼓如河豚,霎时便松开他脖子,老老实实搭在肩头。
少顷,又觉不解气,握拳轻锤他道:
“你再瞎说,我便指个错的方向,届时你走到江里抑或摔下台阶,亦怨不得我。反正你在我身下,我肯定没你摔得重。”
“好啊,届时我若摔伤了,还去找你诊治,刚好留你在我府上多住几日。”
沈未不疾不徐接道。
旋即,顺着她适才所指方向,抬脚往桥畔走去。
“另者,我可没有瞎说。彼时泛舟江上,是你口口声声道你喜欢我,天地明月可鉴,我亦听得明白,怎到你口中便成了瞎说?”
嵇葵宁听罢,只觉脑中一片空白,言尚未过心,却已脱口道:
“我怎会说出这样的话?你平日里便好花言巧语,这定是你捏造来诓我的……”
话落,眼见便要登桥上坡,她又忍不住提醒道:
“前面,该上桥了。”
沈未摇首,长吁短叹道:
“姑娘不承认也罢,也叫沈某看清,姑娘原是这般说话不算话之人。”
嵇葵宁急道:“你既道我说过这话,那我是何时说的?”
沈未一面登坡,一面不慌不忙道:
“酒后。”
嵇葵宁道:“那便是我酒后胡言,怎可轻信……”
沈未背着她,月下的身影逐渐由长变短,很快便抵达桥心。
“好。”
他驻足,低眸轻笑。
“权当那是戏言。”
嵇葵宁偏过头不去看他,只将目光随意落于身侧江面。
可下一瞬,听见沈未所言,她又腾地扭过头来,伸手便锤打他肩膀。
“你再说与我听一回便是。”
他一本正经道,仿佛那是再顺理成章自然不过之事。
嵇葵宁冷哼道:“我不说。”
沈未听罢,竟并未多做纠缠,只说了个“好”字。
嵇葵宁听他这般说,心底却有些狐疑,他何时是这般好说话的人。
可旋即,她便发觉身子猛然向后倾倒,原在下托扶她双腿的手此刻竟也卸力半松,眼见她即要自他背上摔下去,一时不由惊叫出声,紧闭上眼睛。
但意料中的疼痛并未立时到来。
少顷,她睁开眼,发现自己仍稳稳伏卧在沈未背上,耳畔亦传来他含带歉意的声音:
“适才我走得久,身子有些乏力,惊着你了。”
嵇葵宁摇摇头,起身挣了挣,想从他背上下来。
“那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话毕,沈未却并无松手之意,反屈膝提劲将她往身上擞高寸许,侧首与她笑道:
“你说喜欢我,我便有力气。”
嵇葵宁闻言,恨不能双腿一蹬,将他踹入曲江。
原来卖了半日关子,兜兜转转好大一圈,最后仍又回到此事上,她早该猜到的。
“就不说。”
她故意气他,量他也不能将她怎么样。
可话甫落,沈未的脚步竟开始凌乱起来,不但走路毫无章法,承她重量的双手亦时紧时松。
时而上下无定,时而又在原地转起圈来,吓得她不得不再度伸手搂紧他的脖颈。
“沈未!你快放我下来!”
她又惊又气道。
沈未却似设计偷食到饴糖的孩童一般,笑得颇为开心:
“你一时不说,我便一时不放。”
嵇葵宁紧闭双目,嗔骂道:
“你是个大混蛋!”
沈未听来却甘之如饴,悠然道:
“我是混蛋,这你不是早就知道?”
一面逗弄她,一面佯装要跌跤的模样,吓唬她道:
“哎哎要摔了……哎……”
嵇葵宁被他折腾得毫无办法,又兼此刻人在他身上,他双目失明,若是挣扎太过,难保他真个站不稳当,摔倒在地便不好。
可若要她于此等光天化日下说出这羞煞人的话,她又着实难以说出口。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
嵇葵宁脑中一片乱糟糟,左右思虑再三,终于还是咬咬牙,强忍住羞耻,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附在他耳畔道:
“喜……喜欢你。”
她的声音细若蚊喃,刚说完便用双手死死捂住脸,掌心贴面,只觉脸颊烧得滚烫,几欲沸腾。
沈未闻言,脚下总算站定,安生不到片刻,却又勾了勾唇,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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