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贺溪亭与霁薇双双拜别吹雪宫。
临行前,离娆宫主眸光微闪地拍了拍贺溪亭的肩膀,一旁的薛稷忽然从袖中取出一只方正的木匣递给霁薇。
霁薇神情讶异地看向薛稷,而他却朗声一笑:“下山历练所遇之事难以预料,但愿这些丹药,师妹永远都用不到。”
“医者仁心,那便多谢师兄了。”
“时辰不早,是该启程了。”
应着离娆宫主的话,霁薇随着贺溪亭一同作辑,两人同乘青霄,身影逐渐藏匿于茫茫云海之中。
薛稷站在离娆身侧,盯着苍穹半晌,才轻声问道:“宫主为何不让弟子前去?”
离娆并未抬头看他,反问道:“你去做甚?莫非你也不愿呆在吹雪宫了?”
薛稷闻言连忙摇头:“弟子并非这个意思。只是事关吹雪宫,弟子又怎能坐视不管?”
“秣妖之事已了,再者,吹雪宫只是媒介。”
按照以往,若是有人对她这般固执追问,离娆早就会对他施下噤声术。
可今日她却颇有耐心地向薛稷解释道:“让你守在吹雪宫便是为了守住千年基业。你性子沉稳,这点要比荀莫言乃至是我,都要强上几分。”
话落,薛稷默然咽下堵在喉中的话,转而应道:“弟子,明白了。”
清云镇位于楚国西南地界,此刻正值暖春,战乱过后,国家百废待兴,百姓生活安定,逐渐恢复往日热闹之景。
“小娘子生的俊俏,有这支发钗衬托可当真是锦上添花,显得灵动娇俏,宛如今春的桃花,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呢!郎君,你说是不是?”
摊贩老板眉眼生动,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她店里的首饰多么衬人。
霁薇左右照了照铜镜,忽而听人这般夸耀,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一笑。
贺溪亭撤下举着铜镜的一只手,从腰间荷包里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摊贩老板手上,随后一指摊位,淡笑道:“这些都包起来吧。”
“好嘞!郎君眼光真好,这些可是今春最时兴的款式,要是来晚了呀,可就得等上半个月还不一定能到货呢。”
老板收下银子,立即笑嘻嘻地将每一款首饰放进外观精致的锦盒里。
眼看她的手在摊位上摆弄不停,霁薇急忙拽了拽贺溪亭的衣袖,轻声道:“也不用这么些吧……”
贺溪亭唇角一勾,同样用口型传话:“用得着。我想要你每次见到这些新鲜玩意儿时,都能想起我来。”
霁薇嘟了嘟嘴:“好心计。”
“嗯?”贺溪亭倏而出声,朝她凑近些许,“方才说什么?”
两人的距离猛地拉近,春日暖风顿时裹挟着他的呼吸喷洒在霁薇的脸上,令她不禁感到几分燥热。
“小娘子,你郎君为你买发钗都打包好啦。”
恰而此时,摊贩老板咬住下唇,眸光揶揄笑道。
吹来的那股暖风变得更加燥热,霁薇的肌肤仿佛生出无数根细针般,刺得她浑身难受。
她连忙转身道谢,接下老板递来的锦盒抬步便走。
动作一气呵成,徒留贺溪亭站在原地,面上漾起的笑意更深。
“多谢。”
须臾,他朝老板点头致谢,继而迈出长腿三步作两步的追上了霁薇。
霁薇故作生气的不搭理他。
贺溪亭便长臂一伸,从她怀中取过锦盒,另一只手则握住她的胳膊,顺势下移,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
饶是如此,霁薇仍旧抿着唇,不去理他。
“唉。”贺溪亭突然惆怅地长叹口气。
霁薇悄悄瞥了他一眼。
“唉,这可怎么办才好。”他咂了咂舌,又是一声长叹。
瞥见他满脸愁容,霁薇心中一紧,以为他又考虑到了何事,忙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了那件事的眉目?”
贺溪亭眉间蹙起丘壑,眼睛无助地看向霁薇,摇首道:“师妹,我不小心将一位叫霁薇的姑娘惹生气了怎么办?”
“…………”
霁薇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狠狠瞪了一眼贺溪亭,旋即甩开他的手,气呼呼地向前快走了几步。
就不应该搭理你。霁薇暗自嘟囔道。
贺溪亭望着她越走越快的背影,笑意止不住在胸腔翻涌,连带着笑声也染上几分促狭的愉悦从喉间低低地溢出。
“霁薇师妹,等等我啊。”
清云镇地界虽小,却似被天道眷顾。
不过十几里见方,竟能盛开出百种不同的花卉,引得无数蜂蝶翩跹,香气弥漫不散,因此,楚国人又将此镇称为“花镇”。
一整日下来,霁薇身上早已沾满了各类花粉,肚子里也塞满了花糕和甜酪。
“慢些。”贺溪亭双手拎着不少东西,依然能从怀中取出一瓶消食丹喂进霁薇口中。
霁薇狼吞虎咽地又咽下两颗丹药,直到堆积在胃里的食物全部消解,她这才舒坦的吐出口气。
“我再也不会这么贪心了。”她感叹道。
“之前下山皆是肩负重任,往后在凡尘的日子还长,倒也不必着急。”贺溪亭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发。
霁薇却蓦然挽上他的胳膊,双臂紧紧缩了缩,她将头靠在他的臂膀,喃喃道:“可是跟师兄一起的机会,真的好少。”
明月高悬,两道人影紧贴在一起,逐渐覆盖住桃花树下潮湿地板映着的清冷光辉。
贺溪亭垂下眼眸,轻轻在霁薇额头附上一吻。
琥珀圆眸透亮,贺溪亭轻易便从她的眼睛里窥见漫天星辰,染上几分醉意的稀薄雾气,以及那张在她眼前,悄然闪过一抹悲伤的面容。
所幸,霁薇并未捕捉到他的异样。
她定定地仰面望着贺溪亭,掌心忽而抚上他的脸颊,指尖十分爱惜地慢慢摩挲着。
“不过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等我历练回来,不论是在何处,师兄都要天天陪着我。”
两颊梨涡泛起涟漪,霁薇神色缱绻,直直撞进贺溪亭的眼眸。
和煦柔风缓缓吹起,悄无声息间带走了他手中的累赘之物。
霁薇的唇畔猝然一软,独属于心上人的檀木香气顷刻间萦绕在鼻尖,仿佛有无数层迷雾彻底蒙住了她的意识,可却有一丝清风温柔的牵引着她,引领她笨拙地作出回应。
然而这次,贺溪亭居然轻易的放过了她。
灼热的呼吸乍然离去,霁薇双手仍紧紧拽着他的衣袖,满目的迷蒙转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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