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门外的梅花都谢了。
可子桑沐的病情并未因冬日的离去而变轻,现在的她稍微走远些,都累的直喘气,更别说像以前一样策马狂奔。
而冷落两月有余的皇甫权实在是无法昧着良心不去见她,可每次见她,心中都如同刀绞,望着那往日英气十足的子桑沐,现在沦落到去一趟御花园,都需要有人扶着。
瞧着现在的憔悴的她,心中充斥着抱歉,虽然失去了往日的自信昂扬,可此刻却增加了几分破碎的美感。
若是心疼也算爱的话,皇甫权对此事的子桑沐更是爱进了骨子里。
皇甫权对子桑沐可谓是有求必应,就算是现在让他把子桑沐放出去且让子桑臻当太子,恐怕都会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可惜子桑沐并不打算这样,只是一直留在宫内,用她最完美的姿态与皇甫权弥补当年未能实现的相处。
可惜她的身子骨实在是太弱了,这样的情态让他更加心痛,而这一切的缘故都是因为他自己,本尚年轻的皇甫权发鬓都染上了白发。
子桑臻也不忍看见母后这般模样,她希望自己的母后能够站起身来,给自己几鞭子惩罚,都不愿意看见她缠绵病榻的模样。
瑾瑜依旧每日端着汤药给子桑沐补身子,可不知道为什么,越补越差。
皇甫权甚至开榜求贤,断断续续用了许多民间药方,可惜成效并不好。
子桑沐也争气,这般吊着命也坚持了近乎三年。
冬去春来,夏至秋迎,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年满十六周岁的皇甫泽已经完全可以独立,三年时间早已将他的宅子建成,皇甫权子嗣单薄,封地并未安排远,就在京都四周,皇甫泽能时常回来看看。
而皇甫藤这些年也没缠着子桑臻去玩,知道国师身体抱恙,皇甫藤每次见到子桑臻都会给她带来一些名贵药材,也会很乖地询问一些课业,除此之外再也不敢多让她忧虑半分。
欣贵妃亦是如此,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他们送来药膳。可这些药水一碗碗灌下去,喝的人却一点起色都未曾瞧见。
马上就要到子桑臻十八周岁生辰了。
皇甫权曾许诺她,在她生辰之日,给她下放封地。这本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可惜当她每日看着自己的母后把药汤当水喝,饭食无论多么美味都提不起劲来,心里就不是滋味。
就算是这样病弱的身躯,就算是一日之内根本无法从床上起来两个时辰,她都坚持每年给子桑臻画一副画,作为她每年的生辰礼。
今年意识如此,即便是自己的双手都无法拿稳画笔,都要将这一幅画一点一寸完成。
“剩下的我来吧。”瑾瑜将手上的汤药放下,捡起落在地上的笔。
子桑沐只是接过她手中的画笔,莞尔一笑,“这可能是我能给她的最后一个礼物了。”
笔尖皆是橙黄色的魔笔,抖动的双手,勾勒出一副近乎完成的登基图,画中女子侧身俯瞰下列跪着的臣子。女皇的面容酷似子桑臻,可又不像她,画中的冷漠和疏离,霸气侧漏的眼眸又点缀几番悲悯的情绪。
“我把药剂量减弱了。”瑾瑜见她执意坚持,也不多加劝阻,只是徐徐说道。
子桑沐一愣,“为何?”
瑾瑜:“不然你撑不到她生辰日。”
子桑沐也有些无奈,“既然如此,那便按你所说。此事,只有你知我知,莫要让她知晓。”
瑾瑜:“自然。”
-
可世间总是无常的。
子桑沐的病情更加恶化了,起因还是因为她正在画画,可突然没能忍住,稍许咳嗽一声,却不料见了红。
画上的女子恰好撒上了几抹红色。
瑾瑜大喊一声,连忙扶住子桑沐,上手搭脉。
这不搭还好,一搭,瑾瑜的面色都变了,手忙脚乱,“为什么不告诉我!”
几乎是嘶吼出来的话,可子桑沐却掰开瑾瑜的双手,淡淡摇摇头,“早晚的事,若是完成不了,帮我完笔。”
瑾瑜忍住眼泪,尽力让自己的话语正常,“我不要,你说好自己完成的。”
她上手将瑾瑜的眼泪擦拭干净,有些无奈的宠溺,“这样啊,那我再等等,等她生辰。”
-
“皇上!不好了!”长盛从外头铁铁撞撞跑进来,气息都未能喘平,连忙继续道,“国师!国师撑不住了!”
皇甫权这些日子没有空去找子桑沐,只知道每日都有太医在帮她熬身子。
所有人都明白子桑沐时间可能不多了,可从来没有人想要放弃。就连一直给他上药的瑾瑜都将药量减轻了不少,甚至还上了解药。
可惜解药上的太晚,毒素已入肺腑。
子桑沐和瑾瑜一直在准备封王的事项,皇甫权答应过给她的,但也只是封王,但未曾给她封地。
有的人已经猜测子桑臻本就是下一个太子人选。
这也就导致了许多大臣纷纷去找子桑臻结交抛出橄榄枝。因此瑾瑜为了不干扰到她的抉择,将这件事情隐瞒下来。
在此期间,林烨也进宫探望了子桑沐,但也只是叙叙旧,都知道这一别,恐怕就是永别了。
两枚青梅青梅之间的默契早已形成了共识,所有人都在瞒着子桑臻,她并不知道子桑沐此刻的病情恶化,因为有瑾瑜在她身边,使得她总觉得有人给她兜底。
但她不知道的是,最终促使她病情恶化的根本原因就是瑾瑜。
等子桑臻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子桑沐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根本提不上一口气。
皇甫权被拦在门外,他着急却见不着人。
“谁敢拦着朕!”
皇甫权想用权势让瑾瑜让开,可惜瑾瑜死死挡在面前,不肯让开一点。
“她说了!她现在的样子太丑了,她不想让你见到她最丑的一面,就将她最美的一面留在你的心里不好吗?”
“她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的皇太女了,她只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后宫妃嫔!她说这些日子很感谢您。”
“好好照顾你们共同的孩子,她是她留给您的唯一的礼物。”
皇甫权不敢相信,但也不得不相信这是子桑沐能做出来的事情,只能忍住自己心中的不舍,艰难的问道,“她真这样说的?”
“当然。”
既然如此皇甫权也不打算进去打扰她,长盛命人搬来了一张椅子,让皇甫权坐在门外等待。
太医们一次又一次出来,宫女们一盆一盆血水递出来。
可皇甫权什么也做不到,只能干着急。
实在是忍不住内心的焦灼,拉住一名太医询问,“究竟怎么样了。”
哪知道太医双腿发软的直接跪下,“陛下......节哀。”
皇甫权问他并不是想听到这样的话!不知是生气还是慌乱,他直接将手上的茶杯摔在地上。
地上跪着的太一听到这样的动静,心中的恐慌更加浓烈。可他们也没有办法,现在已经发现她体内存有毒素,但瑾瑜的做法实在是有远见,不仅是因为子桑沐的痛苦程度太高,令她过早喂下解药,也是为了毁尸灭迹。
因此太医们也诊治不出她究竟中了什么毒,还以为是平日里的药吃的过多,以至于虚不胜补,伤了身体。
但这样的话,他们怎敢说出来,一说那岂不是更加使得龙颜大怒。
所有人都知道此时的子桑沐是吊着一口气就等着她的孩子归来。
皇甫权实在是焦急,坐在门外总能听到耳伴传来她呻吟的声音。似乎痛苦又似乎憔悴,抽痛的心情想让他见上她一面,可惜却被瑾瑜死死的盯住,不让他瞧见半分。
一炷香过后,子桑臻终于到来。
她根本想不到母后在瑾瑜的照顾下,竟然会有如此危急时刻。而通知她的并不是千钰,而是一名她从未见过的宫女。
可她根本来不及质问瑾瑜,只能猛的推开门进去找自己的母后。
“儿臣来了!”一把跪在地上,一路上赶过来,欲速则不达,她连骑马都嫌马慢,生怕见不着母后最后一眼。
见到子桑沐苍白的面孔,她嘴角尚有残余的血迹,子桑臻绷紧一路的情绪终于崩溃了下来。
“母后......”
子桑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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