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商路到武陵郡,但牛羊的运输是要一路朝东,到南都来的。

为此,南都最西南端的城墙已经拆了。

留出老大一块地来,建起了驿馆和草场子,往后马牛羊等都搁这交易,以免入城污了环境。

这个事情是冼行璋还在行宫时便着手开始的。

原先住在这的百姓都是些黑户,要么就是乞丐、暗娼之类,好点的也是贫民中的贫民了。

命令一来,他们都以为自己得无家可归,从此连城门都进不得。

谁知衙役却道:“按你们居住的地方大小和位置,陛下给了补贴,端看你们是要房子还是要银钱,总之不会强征此地。”

衙役说得清楚。

若是想要房子的,他们暂且先与工人们住一块,房子跟驿馆一同建。

他们若是有把子力气,以及妇人愿意去做菜做工,那都通通一同去修建,还有工钱拿。

一时间,西市的百姓都扼腕叹息。

怎的自己从前不去这地住着呢?

象寻星随着周朝商队回了南都。

一半的原因是她得回来参加千秋节。

还有一半,是慕容涑,也就是那个燕国公主,缠着她一定要她陪着。

幸好,到了南都,对方总是被其他东西迷去了心神,她可以自由一点。

但象寻星还是没时间休息,回来了仍是每日忙得脚不沾地。

连最爱的陛下,也只得两三日一见。

倪观复去了武陵郡,但她留下的烂摊子还不少。

偏林茨憬和第五明一个不在,都积压在她身上了。

前脚与有欢对完纺织坊的账,后脚与天上仙的管事对齐一下酒店秋季章程。

忙得才喝上一口水,近侍又来了。

“主子,兆郎君求见。”

象寻星咽下口中的水,心累地长叹一声。

她看着面前的虚空,恨恨地骂了一句。

“倪观复,你这可恶的家伙!”

这又是给她招来的什么麻烦,一点都不安生。

坐在院子花厅里的兆原覃打了个喷嚏。

“奇怪,难道是受凉了?”

兆原覃虽然没有跟着去行宫,但在南都的这两月,他可是过得无比快乐。

虽然刚来时因为一点冲突被关进牢里几日,但他早已不在意那事。

他端起女使奉上的茶盏,细细端详了下。

这茶盏做工精致,一看就知道是陛下赏的。

——倒不是他真有这个眼力。

只是陛下虽爱喝茶,但不喜爱喝茶汤,所以她自己琢磨出了这种茶盏。

下有托盘,上有茶杯,还有茶盖,一整套下来,独一门的模样。

而且陛下改良了瓷器,从前哪里见得着那么多颜色,还有花纹。

现在都快成寻常了。

有的工匠为讨陛下高兴,还弄出了浮雕,比普通花纹更是美丽数倍。

南朝的瓷器已经成为当下最热门的货品之一了。

只是单说茶盏,底下能摸到微微凸起,那是官府印章呢。

除了陛下所用,其他人能拿到的,都是陛下赏的。

总之,兆原覃了解了不少,但自己是没有的。

他抿抿嘴,放下了茶盏。

[都怪司贸使,把我带过来,自己倒走了,害得我连陛下一面都没见上。]

想着想着,象寻星来了。

兆原覃立马起身,对着她见礼。

他毕竟是白身,对方是有官职的,这点礼仪他作为世家郎君做起来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象寻星一见他,眉忍不住挑了挑。

对方穿着藏蓝色的罗绮,内里是襦衣,这一套衣服很是清爽,藏蓝色衬得他皮肤白皙,不显老气。

这不是常见的衣服规制,是陛下改良裙踞,自己喜欢穿襦裙,于是许多人争相效仿,男装也改成相似的模样。

比起裙踞,襦裙不那么束缚人,衣摆也不沾地,行动方便很多。

但是男装本就不需要如此。

按陛下的说法,“倒不如叫他们里面穿上的里裤做长点,免得走两步叫人看见腿。”

兆原覃穿上这一身,加上精心打扮过的模样。

象寻星微眯了眯眼,瞧见了他脸上薄薄的一层脂粉。

这是有备而来啊。

兆原覃端起矜持的笑。

“某见过象大人,想必大人也知晓某的身份。”

他也不绕弯子,“司贸使曾言,大人是她的好友,她曾说过某若有要紧事可寻她帮忙。”

“她虽已离开,暂不得回来,想来,大人或许可以替她帮某一二?”

倪观复,你好样的。

象寻星微笑着点头,坐在主位。

但她也没那么想骂倪观复了,毕竟这人好像确实不大聪明。

他既然来了南都,那些客套话却还当真,明明可以自己寻与家族交好的人,他父亲定然提到过的,或者寻亲族旁支。

寻哪个都好过寻倪观复和她吧?

这人竟偏偏找上她。

真是......

“兆郎君此来所为何事?且直言罢。”

兆原覃有些紧张,“家父托某带来许多武陵郡百姓的心意,不知可否当面献于陛下?”

他说得很委婉。

但这也是世家之间心照不宣的话术了。

先帝的贵人齐氏就是这样入宫的。

齐氏也就是冼行清的生父。

兆原覃是遵了父亲的意思,想试试这条路行不行得通,若是不行,届时再回去受父亲荫蔽就是。

象寻星内心毫无波澜。

早有预料的事情,她提起官方的笑意。

“兆郡守与武陵郡百姓的好意,自然不能辜负,陛下知道了也会欣慰的。”

兆原覃一听,感觉有戏。

“只不过,兆郎君也知道进来朝中事忙,又有邻国来访,陛下恐怕抽不出时间。”

象寻星面上为难,细眉凑到一起,有些无奈。

“郎君的心意本官一定转达,但入宫面圣一事,本官也不能说准。既然郎君是观复所托,本官也定当尽力一试,暂请郎君在都城内好生等候,若有消息,定当派人告知。”

兆原覃有些不甘,他咬了咬下唇,站起身拱手。

“那,劳烦象大人了。”

象寻星自然道不必,笑着目送他离去。

她还要去扶理宫,压根没时间去找陛下。

兆原覃就先等着吧。

而被她骂了多次的倪观复也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边气候干旱些,尤其是她在榷场外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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