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花翎毛熠熠流光,橙的红的紫的绿的,这会尽都挤拥着覆盖在五黑的长羽上。封选良原本坐在荫凉地,阔叶簌簌,这会却被阳光分去一半,阳光点亮裤脚。

来到这里的本因是埋在心底的,这时候反而清晰得恼人。心事宛如被太阳晒化的糖稀,嘴里甜着,样子却不大分明。

看不懂,想不清,合着鸟鸣被搅和在一处,乱糟糟,直到里面响起熟悉又独一份的足音。

封选良回头,果然见到黛玉带着雪雁过来。只是样子匆匆,云被吹进叶子堆里。

“怎的了?”封选良的心不自觉一沉,也顾不得自己要说到事。撇下翎羽,几步朝黛玉过去。

“你舅舅近来在忙些什么?”黛玉来不及详说,这会先急问一句。封选良虽不知缘由,却还是老老实实答道:“舅舅近来忙得不见踪影,我这一段时日没进大理寺去,不太知晓近日是什么案子。”

他说着,又道:“是出了什么和大理寺有干系的事?”

是也不是,黛玉叹一口气,三言两语,几句间就将旧事讲清。

金光退避,一层阴冷窜上脊背。方才这边正是林荫地,可这会再看,却恍惚叠上一层乌青的影。甚至身上的衣料也一寸寸浸下去,颜色更深,似乎这地上的人也被抛进水里。

封选良张了张嘴,喉头磕碰一枚钉子,尖扎扎泛着铁锈气。

“我倒记得这份卷宗,原本这一份要结死案的,只是舅舅没答应。”封选良皱着眉,在记忆里刨挖简短的痕迹:“都说死要见尸,可活不见人,案子也就到了那里——更何况是被抛进水里,更是找不到踪迹。”

“那水生......”

“卷宗里有一副画像,我曾经见过,只是这许久过去,记得已不很清。”封选良扭头望一眼了尘寺的方向,低声又问黛玉:“那位白夫人还没走吧?”

“没有,他们过了晌午才要下山去。”

“那我待会去做个‘偶遇’。”封选良松一口气,思量道:“我记一记那个水生的长相,回去再核对画像,这般就知道是不是卷宗里的那一位。”

话是这样说,可他俩都知道几乎已经定死。长长的河道波涛汹涌,哪里就有这样的巧合——上有丢下一个,下游紧跟着浮起第二个,偏巧两个人都会认草药,也都识文断字。

“只是我听那边说着,水生早不记得前事。一开始的时候,莫说自己来历,连吃饭走路都是勉强。”黛玉说着,脑海深处恍惚‘叮’的一声响。她抬起头,却正好与封选良的眼睛对上,显然他俩想的都是同一桩事。

“若是这般倒也好,那些人以为抛进河里万事无忧,自然不会想到他竟幸存,还就活在京郊。”封选良强扯出点带着安慰的笑,只自己的眉心仍旧拧成一个死结:“可若是这般,我再去告诉舅舅,大理寺的派了人过去,若是惹得京中一些人起疑,只怕反为不好。”

“且水生一时半会也记不起前尘旧事,仓皇着说了,也是徒增烦恼。”

“这倒不妨事,我去城隍庙搬请些救兵。暗处护着,若是有得什么,咱们也能知道。”黛玉心中却盘算好,听得封选良的忧虑,由是道出自己的主意。封选良也觉得很好,这样一来解了心中忧患,又不至于惊扰安宁。

“眼见着夏日便到,白夫人要带着水生回家乡。离了京城,也算多些安稳——事情未明,便暂且不叫他们知道为好。”

“我舅舅那边倒可知会几句,还有公主那边,还得辛苦林姑娘费心费神。”

“本就是我揽下的差事,哪里有什么辛苦呢?”林承平的徒弟总归找到,只是不知道那老先生近来又去哪里游寻。黛玉心中安下一事,另一侧却又起浪涛。涟漪般圈层叠套,归于尽处却都是一条河道。

长风过境,整片山林喧嚣,茂林也泛出水一般的波纹,后涛盖前浪。

这件事商定好,乌青散去,再见仍是舒适荫凉。黛玉探头,见不远处的石桌上横着一根长羽,样子眼熟,于是笑道

“也是智明给你的?”

“嗯。”封选良听黛玉用了个‘也’字,自己也笑:“这会倒大方,看来手头不止两样。只是不知道是哪里捡来的,这山虽不大,但要见这般生灵,还是得往深里走。”

“说是净业师父给的。”黛玉语气轻快些,封选良认真听着,忽然觉得树上的鸟儿鸣叫也不似一开始吵闹:“说是师父进山清修去,捡着了,就给他带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封选良又把翎羽拾起来,从羽根到羽梢,一整根捋直,却笑道:“只是不知是什么人在深山里拔毛。”

“拔毛?”黛玉喉间忽得一梗。

“嗯,你看,这里还带着羽毛根鞘。”封选良将这一段洁白绷直:“若是它们彼此打斗落下的,虽也擦得干净,却也鲜少这般整齐......”

他说着,声音却渐渐慢下去。抬头看向黛玉,彼此瞳孔闪烁,映在其中的面孔都带着几许惊异。

这片上山只有了尘寺,了尘寺里的和尚自然不会杀害生灵。山脚下的人除了礼佛多不会攀到山顶,即便到了,又怎么会留一地鸡毛在这里......

簌簌!

——哇哇!

身后林间陡然一悚,窜出一群黑鸟,嘶叫着朝远方飞去。

“有人进到山里?就在了尘寺附近?”黛玉惊疑,雪雁的一对泛金瞳孔也左右扫射着看去。

过了几息,她收回眼睛,朝黛玉与封选良摇摇头,低声道:“这边没有生人。”

“看来人是到了深山里。”封选良好不容易放下的眉毛又锁紧:“若是有这般事,净业师父进山里,莫非也是为了......”

“净业师父那边......”黛玉情急,旋即住声,指节抵在唇珠上。

封选良明白黛玉的意思,并不觉得怎样,只摇头道:“净业师父并没与我表露什么——到了今日,他也只在大殿上与我多说几句罢了。”

不必黛玉追问,封选良便自个将当时情景袒露。他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些感慨似的,但遥隔十年日升月落,这份惆怅总带着几分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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