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分回来的蜂箱,程铁木敲敲打打后挂在后院猪圈屋二楼的柴房檐下,刚开始怕天气太热蜜蜂找不到蜜源挨饿,还喂了几次白糖。

后来忙起来大家都忘了,等想起来再去看,结果蜂箱结了薄薄一层蜂蜜。

程野想刮点下来尝尝,程铁木拦着没让:“这个时节花少,这点蜂蜜就给它们吧。”程铁木前些年养过蜂蜜,不知发生了什么,蜜蜂一窝一窝死了,老房子那边还挂着旧蜂桶。

“那冬天蜜蜂吃什么?喂白糖?”

“只有喂白糖了呗。”

程野扒拉了一下农村作物开花的时节,油菜花要二三月,萝卜收藤开花也要开春后了,李子花、桃花、杏花都要开春后。

“阿爷,有没有冬天开花的?”

“冬天果木都进入积蓄阶段哪个开花啊?我们这地儿冬天都要下雪,开花是不想活了。”

程铁木突然想了起来,“枇杷树冬天要开花。”

“那咱再种点枇杷?”

“那就种几棵嘛。”

于是程老四又接到了寻找良种枇杷树的任务,凤凰岭当地也有本地枇杷,果实很小,里面的核儿很大,果味很是浓厚,但果肉不多吃着不过瘾。

种完果树后,夏天种在荒山的黄豆也成熟了。漫山遍野金色的黄豆,新房子的地坝堆不下,又晒了一些在石房子那边,依旧不够,又借了二爷爷家的地坝。

黄豆晒两天后,用连枷敲,敲开了的黄豆荚,黄豆掉落在豆梗里,再将豆梗掀开露出里面的黄豆来。

黄豆梗是个烧火的好玩意儿,程铁木特意削了一把竹篾捆黄豆梗。捆好后堆放在柴房里,整个冬天慢慢烧。

新下的黄豆色泽漂亮非常有光泽,兰小花捏了颗黄豆放嘴里咬开,尝了尝味道,满意的点点头。

程青凤见了,也学着她咬黄豆,结果一点味道没有,她呸的吐出,“一点都不吃。”

“馋嘴丫头,要吃也不是这模样吃的。”兰小花摇头笑了笑了,舀了半盆黄豆出来,用筛子筛去浮尘和小石头,到厨房倒进烧干的大铁锅里,炒至微微发黄后,化了盐水,倒进去继续翻炒,不一会儿锅里散发出浓浓的咸香味。

程野吃了一把炒黄豆,给兰小花说,“阿奶,炒个甜口味的。”

兰小花又给她炒了甜味的黄豆。

有好吃的,自然少不了程茉。她颠颠跑着,两条萝卜腿不停倒腾:“阿奶,阿奶,我也要吃。”

近前来,她猛地抓过一把黄豆往嘴里倒,嘎嘣嘎嘣嚼得格外欢实。

程野看了看程茉,猛然想起她妹好像已经来凤凰岭几个月了?

她外公不惦记?

却说隔壁镇的张外公,望了几个月,都快望眼欲穿了,闺女没回来看她不说,外孙女也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村里邻居都笑他,“‘外孙是狗,吃了就走’。养了几年竹篮打水一场空。”

“走了还好些,我清静些。”张外公嘴犟,坐在门槛上,叼着烟杆笑眯眯地说。

实则心里像猫爪,难受得紧。

张外公和他前两年去世的老伴,两人只生了张宝丽一个女儿,倒不是思想超前优生优育,实在是生不出来,只有这个独苗苗。

独苗苗好好养大了,不听话找了个穷得叮当响的家庭。

找吧就找嘛,找了生了两个女儿养不了,一边扔一个。

他估摸着反正左右没事,再养个女娃在身边也行,反正也吃不了多少。

两岁前都是老伴在照顾,后来老伴走了,他才继续接手照看。平日里洗澡都是隔壁的弟妹帮着洗,孩子也乐呵,笑起来跟老太太一样,慈祥得很。

“她外公,真不去接回来啊,养了三四年,你也真舍得,孤老汉晚上都没人说话不闷得慌?”

“我清静得很,有娃子闹麻了。”张外公依旧嘴硬。

半夜里,夜深人静他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想越不得劲。

第二天天不亮,他收拾好行当,背着竹篓和剃头工具关门去赶场。

“她外公,这么早就去剃头了?”

“早些走凉快。”

到了镇上,他到老位置摆好家伙什,没一会儿老头们来了。因为他剃头便宜,排队的乡下老头很多。

老头们排着队,抽着旱烟,“老张,你外孙女呢,好久都没瞧见了,咋个不带着赶场?”

“去她爷爷那边耍去了。”

“耍了几个月啦?”

老头些都是张外公的熟客,对张外公家的事略知一二。

“嗯。”

“我说你也是脾气好,她爹家的人也忒会捡便宜,孩子养大了就晓得接回去了。”

“……”张外公轻掀眼皮眼皮,皮笑肉不笑,依旧还是那话,“走了还清静些。”

“外孙是狗吃了就走。不说这个,就说老张你屋头那个走了有几年了,你还恁年轻,没想过再找一个哇?”其中一个老头说。

张外公今年还不到六十,比程铁木小了整整十岁。

“老张长情得很,舍不得的。”

“咋个,你有好的给老张介绍?别的不说,要勤快会煮饭,不然老张不得要,老张自己都能剃头挣钱,是个香饽饽哩。”

“只要老张点头,我就当一回男月老。”

“……”

到了午间,赶场的人都散了,张外公剃完最后一个脑袋,收了行具,在街边馆子里点了五个糖包子和一碗浓稠稀饭。

吃饱喝足后,他想了想,改了方向,朝镇上的车站走去。

新黄豆下来后,程幺妹突然想吃豆腐,早上一大早泡了黄豆,到半下午泡好后提到村里有石磨的人家家里磨。

磨一次给两块钱,磨得多的看情况加价。

石磨磨出来的豆浆,还带着豆渣,水桶里涨了泡泡。

程幺妹当闺女那些年尽想着玩去了,点豆腐这活她还不会,还得兰小花亲自来。

“看好了,豆子磨好后,拿回来先倒包帕里沥水,沥出来的水就是豆浆,直接倒进锅里烧开。”

兰小花在灶房大锅上方吊了一张棉布白帕子,磨好的豆浆豆渣一起倒进帕子里过滤,白色的浆汁透过帕子直接流到下方刷干净的铁锅里,等水都沥干了,才把吊帕取下来,倒出豆渣。

锅里的豆浆大火烧开,烧开了就是豆浆了。

豆浆都有股淡淡的豆腥味,老程家的豆子好,只闻到了豆香,还带着淡淡的甜味。

灶台上放了一个装满白糖的碗,喜欢喝甜豆浆的,舀两勺白糖加豆浆里,甜蜜蜜的喝了心头直甜。

这里面,程茉是最捧场的,肚子喝得滚圆了还要兰小花给她舀。

“程茉,留点肚子,等下吃豆花更好吃。”

“豆花甜吗?”

“……”程野抽搐嘴角,甜豆花?她恍惚看到了后世的咸甜之争,可惜她吃麻辣的,“你想吃甜的也可以吃甜的。”

程茉拍了拍将军肚,跟个大西瓜,砰砰发响,她看了看大锅,舔舔嘴角,咬咬牙还是央着兰小花再给她舀了半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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