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君方才,不该提起胡玉楼,也不该,提起庄娘子的。”
徐妈妈拧着眉,颇有些不赞同。
“……我就是突然间想起来了。”
元嘉面露怀色,“那时候,就是还在太子府的时候,熙宁长公主带着庄娘子她们,我们在竹林里习舞、奏曲,还约好要去胡玉楼看庄娘子新编的乐舞……可如今,除了偶尔能从长公主嘴里听见几声庄娘子近况外,却是再没有见过面了。”
元嘉是真的遗憾,有些事情,在宫外时便没能做到,进了宫就更不可能做不到了。她转过身,不经意间撞进徐妈妈满盛忧色的眼底,无奈失笑,“我知道的,往后不会再问这样的话了……真的只是突然间想起来了。”
徐妈妈上前把人扶住,“奴婢哪里会不明白,您只是怀念起从前在外头的日子了……可您已经是皇后了,这样的身份,是断不能与平康坊、与平康坊里头的胡姬娘子们再有牵连的。”
元嘉低低嗯了一声,又与徐妈妈一起离了暖阁,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后殿走去。
“……这位谭郎君实在艰难,好在保住了探花之位,不日又能将老母阿姊接来上京,想是否极泰来,以后便都是好日子了。”
像是要转移元嘉的注意力一般,徐妈妈又提起了谭思文。
元嘉又嗯了一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神色显出几分莫名。
“女君方才,怎么会想到封黄娘子做女官的,还说什么迁居的话……若非您思虑周全,只怕谭郎君今次,还难与孟家善了呢。”
徐妈妈想了想,又刻意问道。
“……男人被女人跌了面子,心里是会不痛快的吧?”
元嘉回过神,先是不确定般反问一句,而后带出一声轻哼,“那般众目睽睽之下,里子和面子都没了,自己还成了祸累家族的罪人,谁会甘心呢……”
说着又跟想起了什么似的,元嘉有些不快地眯起眼睛,“你瞧见了没有,那厮分明是被陛下处置的,可到头来却不敢对陛下生出半分不满,反跟看仇人似的盯着我……呸!只敢找女人麻烦的孬种!”
元嘉提起来便觉得生气,忍不住又啐了一口。
“似孟延这样的人,原也不配为官做宰的,陛下贬他为白丁,又让您安抚谭郎君,这是心里有数,要重用真正的人才呢!”
徐妈妈唯恐元嘉气坏了身子,又连忙宽慰道。
“是啊,陛下想重用谭思文,他居然愿意重用一个──”
元嘉堪堪收声,眼底却显出几分讶异与怔愣,“我原以为,沁姊姊在前朝官位稳固,是先帝为着昭献大长公主的缘故,陛下只是顾及先帝才未做调任……如今看来,竟也有他自己的意思,男女大防根本比不过得个有用的人才……可对自己的后宫却是这般……”
最后一句说得有些小声了,近如徐妈妈也只听清只言片语。她的表情更柔和了些,“女君浑说什么呢,陛下初临帝位,定是想搜罗人才,强盛国朝的,这是好事呀!”
“是啊……”
元嘉没有多做解释,只顺着前者的话附和了一声,又道:“徐妈妈,我今日见了谭思文与黄翠娘,恍惚间竟想起了许多故人……同为女子,她们可比我厉害多了。”
“女君怎会这样想?”徐妈妈面露不解,“您的身份贵重,天底下不知有多少女子羡慕呢。”
“……羡慕?”
元嘉看向徐妈妈,一时失笑,“妈妈说笑了,有谁会羡慕一个被困在四方天地里的人呢?今日若非陛下默许,我根本走不到前朝之上,更遑论去替谭思文说话了。”
“女君分明是钻牛角尖了。”徐妈妈慈爱地看着元嘉,“奴婢旁眼瞧着,陛下对探花郎的事情早有决断,今日本可以自己了结的,却还是给了您去宣政殿的机会,之后更是全然放权,让您去做那安抚人心的事情,又让您得了谭、黄二人的感激……便是陛下有旁的心思又如何,好处不都在您这儿吗?”
元嘉不想徐妈妈也看出些异处,蓦地停下脚步,又很快轻笑出声,“妈妈瞧我,早就清楚的事情,这会儿倒为了些无谓的感慨,又把自己给绕进去了……真是个棒槌脑袋。”
顿了顿,又道:“妈妈知道我方才在想什么吗?”
说罢,也不等徐妈妈答话,便又自顾自地开口:“我看到谭思文的样子,突然就想起了沁姊姊和章家小娘子……还有阿沅。她上次写信来,说自己与谢四娘子旅居至一处村镇,见镇上孩童识字者甚少,女童未及笄而出嫁者又逾半数之多,遂决定落脚在此,与四娘子一起行教化之事,怕是要停个一年半载了。”
“柳娘子如今也有了寄托,不再日日沉湎于悲痛之中,女君想来很快便能和柳娘子在上京重逢了。”
徐妈妈衷心道。
“谭思文想为女子争权,沁姊姊巾帼不输儿郎,章家小娘子奉身医道……便是阿沅,如今也找到了自己可寄求的事情,”元嘉看着簌簌作响的梧桐,半似感慨,半似明悟,“这世道,女子的出路也不是只有嫁人这一条的……”
“女君又何尝不是呢?”
元嘉愕然转身,只听见徐妈妈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女君莫不是忘了,那章娘子是求了谁才进的宫?那探花郎又是在向谁深表谢意?还有欧阳将军,当时又是谁扯着她的袖子,开解她去边城的?便是柳娘子,自她离京到现在,您何时与她断过书信,不还是日日牵绊、月月挂怀的吗?”
见元嘉因她的话而怔愣原地,徐妈妈忍不住又笑道:“再者,女子嫁人又不是什么错路……欧阳将军如今不也有虞副将相伴左右了么,可在前朝,她还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这一点并无损陛下对她的看重。女君的夫婿是天下人的君主,所以您高居皇后之位,是大周的国母。您帮着她们成了夙愿,不也是替自己选了条不一样的出路么……女君虽身在后宫,可心未必也要留在后宫,既有陛下施权,女君亦名正言顺,只依着心意去做如何?”
前半段话还能勉强算作劝慰,到最后几句时,徐妈妈话里暗含的意味便再明显不过了。她看着元嘉因惊愕而微微睁大的双眸,眼中满是纵容,“或许是奴婢想多了,总觉得女君的心里藏了许多事。刚嫁进太子府的那段日子,您每每见过陛下,再独处时便会较之前沉默许多,有时还会无端端的发起呆来。后来日子久了,您愈发游刃有余起来,奴婢便也少见您这副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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