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眼中满是真诚,灼得摇光几乎浑身一震。

“什么……插足?”摇光简直难以置信,自己在祁云口中听到了什么。

她发现,不要脸已经不能用来形容现在的祁云了,应该用寡廉少耻。

祁云愈发紧握她的手:“你我,不早已习惯牵手了吗?”

摇光实在是听不下去,狠狠去甩他的手。

却看到他眼中伤痛拂过,他半是撒娇半是祈求:

“摇光,别松手,好不好?”

他的双眼好像有魔力,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其中的情绪,让她忍不下心。

况且,他握得实在也太紧,她竟然甩不开。

摇光被气笑了。

祁云回以和煦一笑。

文即墨失望地看着二人紧紧相牵的手,眼中满是痛苦。

他拔剑,那北斗七星剑已然出鞘,却又最终收了回去。

“摇光,难道每一次,我都是被放弃的那个吗?我真的很差吗?”

“你的心,是石头吗?永远也捂不热?”

他眼中的痛苦过于刺眼,刺眼到摇光极为愧疚,她想要上前解释,但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什么好解释的。

她偏心祁云,就是板上钉钉,又不可抵赖的事实。

她连幻想婚姻,都无法劝说自己竟然要与文即墨共拜天地。

她只能想到祁云那一双笑眯眯的双眼。

虽然他坏到极点,是个罪无可赦的骗子,是个无可救药的傻瓜,更是个喜欢逃避退缩的刺猬。

但是他那些未被磋磨而愈发显得珍贵的棱角、傲骨铮铮却面向百姓弯下的脊背、为了可笑的职责而以蚍蜉之躯去挡洪水的执拗。

偏偏最为动人。

他哭着说那些经历都是真的,她倒希望那些都是假的。

如果是假的,那个跌跌撞撞的祁云,或许会有个好的结局,而不是暴死在洪灾当中,如断了线的木偶一般躺在黄土地上。

桩桩件件,历历在目。

共同经历的那么多,叫她又如何狠心割舍。

“抱歉,即墨。”

她低下头,垂着眼,不忍去看文即墨失落的神情。

但却不再试图挣脱祁云的手。

她只是在,让文即墨彻底放下,她再次劝说自己。

文即墨惨然一笑,兀自离去。

“牵够了吗。”她问。

祁云:“我……”

摇光眼睫垂下,手凝神光,狠狠掰开了他的手。

那神光灼烧似的,他终于松开。

摇光头也不回:“别跟上来,别让我再看见你。”

祁云呆在原地,原本心底被选择的喜悦尽数褪去,化为恐惧与不安。

*

现在福源坊和斗金斋日入极为可观,最缺的恰恰是人手。

现如今京城也开了斗金斋,虽京城极大,交易所获远胜云州,但终归只有两家店铺。

而交易旧物的需求却是处处都有。

培养出自己的人,前往各个地区开铺子,是眼下重中之重。

她满心烦闷,与玲珑诉说时,玲珑双眼闪烁出光芒。

“摇光,你若是缺人手,我可以帮你。”

摇光讶异:“可是你的玉脂坊……”

玲珑温温而笑:“我的点子虽好,但却远不及你。况且,你在云州还有庙,抽不开身,你帮我料理玉脂坊即可。”

摇光面色动容:“玲珑,请受我一拜,你当真是救我于水火。”

很快,西京也开了一家斗金斋。

之所以选在西京,是因为西京乃是旧朝之都,城市发展地极为成熟,人口多且万业繁荣,在这种人口密集的城市开斗金斋是再合适不过的。

很快,在西京斗金斋一炮而红。

而且,雲灵庙和福源坊的香火也实在是火爆全国,她亦然将香输送给周曦与玲珑,一同售卖。

现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上至官员下至百姓,都会到斗金斋买卖旧物。

做官的,图个清廉名声,从此人人称道。

布衣们,用原本半折都不到的价钱,买到了实惠的物品,何乐而不为?

现如今,每日全国的利润额足有三千万两。

摇光终于半松了口气,如果营业额继续维持下去,她完全可以完成十亿的任务。

她一边欣喜,一边又是忍不住担忧。

树大招风,她如今风头正盛,要知道商人为了竞争是不择手段的,也不知,未来会碰到什么招数?

夜里,摇光辗转反侧,仍是睡不着,叹了一口气,走出房间,出去看月色。

直到,发觉外面扔进来一个什么东西,落在石桌之上。

摇光困惑上前。

月光清辉下,一枝腊梅,鲜活而又馨香。

她抬头。

却不见人影。

呵。

这天气,去哪寻的腊梅。

她本想直接回去睡觉,见那枝腊梅躺于石桌之上,颇为冷清孤寂。

摇光叹了口气,花又有何过错呢。

她捡起那枝花,带回房间。

意外地,腊梅的香气萦绕鼻间,十分安神。

自此以后,每日晚上,一枝腊梅皆会落于她院中,她也只当是不知道是谁送来的,花无水总是活不过翌日,只好好插于瓶中。

直到,第十日,她终于是忍不住了。

“日日去折腊梅,要折秃几棵树?又是从哪折的?!”

她皱着眉头,环顾四周。

“出来!别故弄玄虚了!”

“遵命。”

一缕风过,她院中杏花落了花瓣,吹于她面颊之上,她拂去,却见。

月满华枝,祁云揽着鬼镰,着鬼袍,坐在墙顶。他艳丽的黑发随风与月光交缠。

摇光冷嗤一声:“大司命很闲?日日给我送腊梅?”

“顺手,想着你或许喜欢,就带来了。”他轻声答道。

“大司命便如此悠闲?”

“对你,什么时候都是悠闲。”

摇光哑然,不耐道:“你闲,我可不闲。”

祁云仍是温温笑着:“嗯,我知道,摇光大人最是厉害了。”

他跃下,吹得地面花瓣飞起,又落下。

他揽鬼镰,却温良至极:“我为你守夜。”

堂堂阴间大司命,忙得应当是脚不沾地,却乖巧地和她说,要守夜。

“别,我可承受不起。”

她想要回房间,却一把被祁云抓住。

“以后,我不会骗你哪怕一个字。”

“这不是你第一次骗我,我如何信你?”

祁云深深看向她,咬破指尖,在空中勾勒出古老符箓。

摇光瞳孔骤缩,血咒!以血为誓,请天道为证,绝无违背的可能性。

他闭眼立誓:

“祁云发誓,此世对摇光再也不会说一个假字,如有违背,我灰飞烟灭,永不得超生。”

血光荧荧,惑人心。

他如玉面庞却愈发温润。

血光消退,只余他满目真诚,执起她的手。

“摇光,以后再也不会骗你了。”

雾气氤氲,模糊地看不清。

她迅速抽手,几乎是逃似的紧紧关门,靠在门后平息着心情。

呵。

无聊的把戏。

*

天庭又来了消息,马上是三界大宴,她身为财神不去参会,不太合适。

摇光揉了揉额头,近日里日入千万,当真是叫她点钱点到手软。

恍惚间,她竟然觉得就待在人间赚赚钱也挺好,干什么要上那天庭,看人伸手和她要钱,平白惹得一身气。

但她心中始终憋着一股气,毕竟先前被众神官墙倒众人推,联合参下凡间。

这梁子也算是结下了,休想她忘。

她换上礼服,欲腾风而去。

正要离地,却见祁云跑出来,双眼亮晶晶的。

“摇光!你要去参三界宴吗?”

摇光冷着脸:“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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