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醒后
来人从暗影出走出来，停在沈山越身后。
就在三分钟之前，沈山越还不敢确认姜弋疏的人带回来究竟会是老裕，还是颜铄。但就在刚才放下空酒瓶的刹那，她从瓶身折出的反光中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她赌对了。
身后的人吹了个口哨。
沈山越穿过身，借着穹幕上时空母舰的影像散发的幽微白光，看清来人脸上露出玩世不恭的懒散笑意。
“你旧爱对你不错嘛，”颜铄眼神瞥向她身后空空如也的酒瓶，“这人质当得真滋润，还有酒喝呢？”
“你爹的旧爱，”沈山越扎了个眼刀过去，“我给你那两瓶唐.培里侬够买几仓库这种烂酒！”
“啧，人不是长得挺帅的？而且，”颜铄伸出手摸了摸脖子，“我看着，那地方伤得真不轻啊，都靠近大动脉了。英雄救美啊。”
“你自己好这一口别扯上我，配/种脑。”沈山越走上前，锤了她肩膀一拳。颜铄比她高不少，她根本搡不动。
“什么时候来的？”
“白天。被搜了身，打了神经麻醉剂，具体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反正醒来就在小黑屋了。”
“那你怎么出来的？”
“有我儿子啊，”颜铄洋洋得意地拍了拍沈山越的肩：“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养儿防老。”
“嗯，你确实得防，我还年轻，”沈山越敏捷拨开她就要捏住自己脸颊肉的手，向后退了一步：“不过，我很好奇你怎么敢确定，我想要他们接来的人不是老裕，是你？”
颜铄“嗤”了一声：“小祖宗，咱俩也一起干了这么些年了，你动动耳朵我都知道你接下来要干什么。”
沈山越动了动耳朵。
颜铄后撤一步，举起双手：“你的单向视频是从无法解析的域名直接打到我这儿来的，虽然没出现一个异样词汇，也按照他们事先给你安排的话术说了，但你一开口就叫老裕，还让我‘不用收拾研究所的东西’。你想想，老裕一年能来我这儿几次？”
“怎么就不能是我拨错电话了呢？”
颜铄耸肩：“也许这就是，所谓默契？”
“他们接到你时，没怀疑你的身份么？”
“怎么，我看起来这么不像个搞科研的？”颜铄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副折叠银框眼睛戴上，食指撑着鼻托收了收下颌。
“像初中教导处主任。”沈山越冷冷评价完，又补了一句：“……流氓劳动改造后再就业的那种。”
“这叫斯文败类，懂不懂？”
“少刷点短视频吧你。”
颜铄笑了笑：“言归正传，我不能在这儿久留，再待下去他们就该发现我逃出来了。怎么说，我是继续扮演老裕，赶紧回小黑屋蹲监狱，还是咱们带上葫芦趁夜跑了？”
“不行。你得继续扮演老裕，帮他们查出想查的东西——也是我们需要的东西——事关畸变体，也与餐馆案件有关。”
沈山越快速讲了一遍的卢号舰身和餐馆食材出现同种银色不明晶体、此处畸变体与渊壑大为不同、针对畸变体的场干涉雾气等事，唯独省去了卫醒昨夜的异样那一节。
颜铄收起了吊儿郎当的神情，陷入了沉思。
“不仅如此，姜弋疏那边还有古今长的线索，”沈山越长吁一口气：“想要交换他手中的信息，我们必须拿出筹码，帮他完成晶体的研究。”
“好家伙，”颜铄苦笑道：“我以为你只是让我充当一下临时群演，一晚上结清走人那种，你要我来真的啊？我上学的时候生物和化学从来就没及格过，你不怕我把他们实验室炸了？”
“那不是有老裕在呢么？”
“你有办法联系上他？”颜铄感到奇怪：“那位高个帅哥对你心慈手软到把通讯腕表都还你了？我可是被搜身搜得干干净净。”
“你想想可能么？”沈山越抱臂道：“咱们俩都被严格监视，几乎不可能有任何和外界联系上的机会。想联系上老裕，和他同步这边的晶体研究信息，只有一个办法”
“你是说……葫芦？”
沈山越点头，低声道：“……葫芦跟你讲了吧，他主芯片被拔掉的事情。”
颜铄从鼻腔挤出一声闷哼：“一被拔掉我这儿就报警了。那个时候我已经知道你们出事了。”
“对不起。”
“我让他来的，”颜铄摆了摆手：“无所谓，反正不是亲生的。死了就再去路边捡一个。”
沈山越听不下去：“你特么就是这么养儿子的？”
“哪条法律规定小孩只能靠生不能靠捡？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无家可归的小孩。”
沈山越不想与她争论这个：“总之，你和葫芦需要想办法找到拔掉的主芯片，拿回来，这样我们才能和老裕实时同步研究信息。”
“靠，又交给我了？”颜铄都被气笑了：“你真是……”
“年终给你发20薪。”沈山越闭目。
“成交。”颜铄当机立断。
“但要尽快，我不想在这里拖太久，”沈山越想到昨天晚上的晚饭，胃酸又涌上来了，“卫醒的案子下周开庭，我们必须赶在那之前回去。”
“你把科研当快闪搞啊？哪儿能那么快得出研究结果？老裕是科学家，又不是神仙。”
“你还没明白么？”沈山越眨了眨眼，露出狡黠的神情：“咱们只需要尽快让砝码上秤，让他们看了觉得等值，愿意交换我们要的信息就行——管那砝码是金的还是铅的。”
“小骗子，”颜铄笑骂道：“人救你一命，你就这样对人家？”
“你清醒点，他要是不打劫的卢号，我们现在正在玉宇吃高档自助。”沈山越只觉得无语。
姜弋疏难道是什么好东西么？这个世界真荒唐，男人长张好脸，一切都会变成easy模式，对姜弋疏来说就更easy了。
然而他自己放着阳关大道不走，偏要选地狱模式。
颜铄还贼心不死：“我看他对你有点意思，何必绕一大圈搞这么麻烦，又偷芯片又伪造研究结果的。你干脆色/诱得了。”
沈山越：……
沈山越：“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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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袭过后的医疗站挤满了伤员，床位放不下，直接用简易的白帘隔开地铺。
退伍后，沈山越已经多年未目见此等场景，血液、腐臭和消毒水的气味冲击着感官，让她如坠噩梦。
她勉强克制住那些反胃，走独木桥般小心跨过许多伤员，终于在里间找到了卫醒。
卫醒已经醒了，正在输液，安安静静靠着床背板，神情恍惚地盯着被褥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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