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故往(二)
沈寂云拖着残躯,染红白骨沾着皮肉,她亦步亦趋的走向“段寞然”,固执又倔强,把莲子喂进她的嘴里。
铁链缠着她的腰身,她狼狈匍匐在地,笑着望向“段寞然”。
沈寂云伸手想再碰一下她温软的唇。
指腹浅浅蹭着她的唇瓣,沈寂云立刻缩回了手,像害怕冒犯的信徒。
段寞然安静的看着她,仔细端详她的每个神态表情,看她抿着唇迟迟不语,看她伸出手屡屡试探却胆怯收手,看她如疯似魔又不敢轻易亵渎。
这个瞬间,段寞然突然想到很多事关于沈寂云的很多事:原来沈寂云真的很爱她,愿意为她上刀山下火海,为她生、也为她死。
沈寂云只是从来不说而已,她的喜欢其实早就有迹可循:她在左颈后扎的伤疤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和她相同的位置;第一次试炼之后,沈寂云亲手做的馄饨没有断过,只是段寞然不以为意,或多或少浪费了;她喜欢站在回廊里偷看练功的段寞然,而她总是装作视而不见。
“寞然。”沈寂云那一声叫得缱绻温柔,仿佛在无数绵软中藏着真心,又双手悉数奉上。
这二字变得缥缈苍远,段寞然的视线仿佛被层层烟海水雾遮住,她如何都拨不开迷雾。
金光倏然一下,半个山头轰隆斜切断层裂开,轰然倒塌,灵海剑意如雷潮荡开,巨石碾碎散开冲天飞尘,山头松林唰地横断。
震荡持续很久才平静。
段寞然站到了含月潭前、那夜她自爆结丹被吸干灵力后,干瘪如枯木,浮尸含月潭。
段寞然看向那具被抽干扒净鲜血后的肤色如同泡发的尸体,骨架套着紧贴人皮,比她自己想象的还要毛骨悚然。
沈寂云蹭过含月潭的冷泉水,她抱起尸体,抱得很紧很紧,段寞然看出尸体几乎变形了。可沈寂云力道不减。
她用身体的温度驱散尸体的冷,沈寂云抱着尸体,甚至埋头在脖颈骨架间低声呜咽:“寞然、段寞然,对不起我错了,可是你怎么能死,你不能死!”
沈寂云说话,越用力抱紧尸体,恨不得把它嵌进骨子里。
沈寂云拨开它的碎发,目光坚定又温柔的看着尸体,她仿佛还是看着活生生的段寞然,而不是已经凉透的干尸。
段寞然得到了临死那刻所有疑虑的答案:沈寂云真的不肯放手,沈寂云真的会舍不得、会哭,沈寂云真的连她的死都要看得很清楚。
段寞然望着含月潭里的沈寂云,她深情凝视尸体,抱着凉透的尸体不断贴近她吻上尸体干瘪的额头,吻过突出的颧骨,密密地吻过她的脸。
直到最后,沈寂云吻着她的嘴,旋即放开、旋即吻上,沈寂云像上瘾般的密密啄吻她的唇。
够了、够了!那是干尸,沈寂云你怎么下得去嘴!
段寞然吓得膝盖发软,急忙哗哗蹚潭水,恨不得立刻分开在尸体上吻得如痴如醉的沈寂云。
她自己看着自己的尸体,都受不了的恶心:救命,沈寂云你怎么做到吻下去的,还吻得这么深情!
段寞然此刻恨不得撬开沈寂云的脑子冲她怒喊:你脑子是进水了吗,干嘛非得抱着尸体亲啊!
沈寂云依旧抱着尸体,吻过她的唇和脖颈,干瘪的尸体套着鲜红的中衣,她的手指挑开中衣。
数道惊雷顿时直劈段寞然的脑门、她猛地跪倒潭水间,推出水浪。段寞然惊恐的去拽沈寂云正掀开她衣服的手,语气带着惊悚。
“沈寂云,你不会是想对着、对着尸体干那事吧?”
段寞然汗毛倒立,头皮发麻,四肢冰凉,浑身惊颤。沈寂云依旧自顾自的解衣,抱着尸体无比怜爱。
鲜红的衣服上搭着染血的素白衣服,俱皆浮在水面。
段寞然坐在含月潭的山路下方,清冷的月色把缠绵的影子投映在段寞然脚边。段寞然内心百感交集:怎么、怎么会有沈寂会这种变态。
从天黑到天亮,她抱着那具本人看了都犯恶心的尸体,亲了整整一晚!
段寞然千想万想,越觉得不是双修,还他么就是双修,服了!
她回头看了眼:竟然还没完!沈寂云你到底是什么做的!还要不要脸啦!
段寞然抱着膝盖,数着昼夜交替过了不知道多少天。再次回头时,沈寂云抱起皮肉饱满的尸体,拖着湿漉漉的衣服出了潭水。
沈寂云凝视尸体,她从丹田处拿出结丹,金色玄光笼络她的身体,逐渐沉入她的腹间。
“……”段寞然心里五味杂陈:她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沈寂云不惜与自己双修,渡她的灵力给自己,重铸肉身,又渡结丹保她一条命。
段寞然看过去,沈寂云重新替她穿好衣服,把邝诩的千里传行玉佩放在她的封腰里。
竟然就连她的后路,也是沈寂云早就筹划好的。
沈寂云抱着她的尸体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段寞然觉得哽咽又有些不甘心。她起身额道上求雾深处的洗寂云。
段寞然倾身过去,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黑雾缭绕四起,血海冲出滔天火星。
一剑寒光破雾而出,剑锋直逼咽喉而来,囹圄剑闻声震起,挡住长青剑,剑身相抵擦出火光。
银丝簌簌响动,密密麻麻如雨急下。段寞然站定未动,银丝却未近她身,仿佛她面前有着无形的屏障,弹开银丝,只能落在其他地方。
黑袍人踏出黑雾,他拽着提灯,出现在段寞然面前,面孔确是舒易水无疑。
“段姑娘,别来无恙。"舒易水双目猩红,对上段寞然时,狭目微敛,露出轻狂。
“.....提灯铭文为何会在你手上?”
舒易水轻笑一声,歪着脑袋,故作疑惑:“提灯本就是用我的皮做的,不在我手上应该在哪儿?”
“沈寂云居然没有跟你说过?"舒易水的语气带着探究,旋即又豁然,目光里带着玩味,“你们师徒俩真是奇怪,分明都为彼此做到赴汤蹈火的地步,偏偏什么都不肯告知对方。”
段寞然不语,听他道一句“你该不会还以为我只是舒易水吧”后,她背后剑意凛冽,苍远剑突然杀出来,“争“的一声,停在半空。
“魏将离!“段寞然在轮回虚境里看见过沈寂云对峙他的场景,他竟然没死!
一个人同时有两把剑,他到底什么时候夺舍舒易水的!
“正是在下。”魏将离毫不遮掩地脱去舒易水的皮囊,露出他原本的面容,“说起来,在下逃出黄泉送出铭文还要多亏你,如果不是你将三途鸟激怒,叫它意外带出铭文在下只怕也没夺舍舒易水的机会,更不能接近寂华峰,将沈寂云打伤。”
不可能!沈寂云在寂华峰受过伤,段寞然不可能不知道。
“你不会忘了吧?“魏将离猛地变成黑窜在段寞然周遭,只是顶端不时冒出人脸,“抚宁镇时,你不是亲眼看见舒易水尸体被他们抬出来了吗?
“可你没见过舒易水,如何确定哪具尸体是他的?“段寞然质疑:他此前既然逃不出黄泉,又如何确定舒易水的尸体?
“我当然没有那等通天的本事,可是有人给我指路,杀掉舒易水的那个人就是助我夺舍重生之人!”
黄泉一行只有她和邝诩,谁还能......邝诩!
原来他说的舒易水重生,是夺舍重生,不是前世重生!
“可你也落入轮回虚境,逃不出去。”段寞然计上心来,“眼下只有我有破局之法,我可以助你出去到有个条件,我要知道他是怎么助你夺舍重生的。”
”这个条件,你一点也不亏。”
"当然。“魏将离不吝回答,“因为他有镇魂铃,从你进入黄泉后他立刻将舒易水的尸体藏起来,他比你晚入黄泉,只不过因为手持镇魂铃经常出入黄泉的缘故,他对黄泉格外熟悉。”
“为了掩你耳目,他故意惊乍引开你的注意力,又在事后留下痕迹让我一路尾随,他诱导你刺激三途鸟,一鼓作气冲出黄泉顺带也将我稍出来,之后他被三途鸟扇下半山腰,顺理成章拿出舒易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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