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螳螂捕蝉
晏家佛堂,沉水香的青烟依旧笔直,晏无咎跪在蒲团上闭着眼,默诵经文。
看似平静,但那握在膝前因用力而泛白的指节,还是泄露了他的紧绷。
昨日,那蠢货晏明辉将最后一批东西散出去了,此事毫无章法也无退路,成与不成,关乎着晏家的未来。
晏无咎一遍遍默念着经文,试图压下心头的不安,这不安是棋至终盘,却嗅到一丝失控感的焦躁。
“啪嗒…嗒…嗒嗒嗒……”
突然,一声清晰的断裂声响起,晏无咎猛地睁开眼,只见他手中那串高僧开过光的紫檀佛珠,串绳竟毫无征兆地从中崩断。
晏无咎瞳孔骤然收紧,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
“怕不是……”
“老爷!老爷!乱了!云沧乱了!”佛堂的门被猛地推开,管家晏福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说清楚!”
晏福喘着粗气:“衙门!衙门那边抓了好几波当街斗殴的!大牢都快塞不下了!街面上都在吵!哭闹的、邻里反目的,全乱套了!”
晏无咎紧绷的神经猛地一松,心头狂喜瞬间冲散了刚才的寒意。
乱的刚刚好,云沧乱了,他晏家才能稳住根基。
晏无咎抬眼望向佛像,老天爷终究还是眷顾他晏家的。
晏明辉那小子,虽然不学无术,但歪打正着竟真是走了狗屎运,不像自己,步步为营如履薄冰,才走到今天。
“晏福。”晏无咎对着管家命令,“去,放出风声,就说赤霞上市以来,云沧城怪事频发,人心浮躁,案件陡增,这茶怕是什么妖邪之物,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
这把火,他要烧得更旺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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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的晏明辉,是在莺儿温软的怀抱和宿醉的头痛中醒来的。
他揉着太阳穴,只觉得口干舌燥,浑身乏力。
“少爷,您醒了?”莺儿的声音柔媚入骨,小心地递过一盏温茶。
晏明辉有起床气,不耐烦地挥开,正想发火,房门砰地被撞开。
他的心腹狗腿子晏禄一脸狂喜地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恭喜少爷!贺喜少爷!成了啊!”
晏明辉被他一嗓子吼得脑仁更疼,破口大骂:“嚎什么丧!什么成了?”
晏禄激动得唾沫横飞:“外面都传疯了,都说那赤霞是妖茶,喝了就让人心浮气躁,衙门大牢因为打架斗殴被抓起来的都塞不下了,现在顾家门口,全是嚷嚷着要退货的!”
晏明辉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后猛地坐起身,宿醉的头痛奇迹般消失了:“当真?!”
晏禄拍着胸脯保证:“千真万确!小的亲眼所见!”
晏明辉哈哈大笑起来,一把推开身边的莺儿:“你先回去,爷爷我有正事要办!”
昨天刚把血锈草全投出去,今天云沧就乱了,也不知道他爹之前在犹豫什么。
不过……这么快就能联想到是因为赤霞,晏明辉再蠢也知道是谁推波助澜的。
他得意地晃着脑袋:“还算老头子有点良心,知道最后关头给添把火,哼!他是不是发现这晏家以后还得指望我?”
晏禄狗腿子似的点头。
他迅速起身,在莺儿幽怨的目光中,由晏禄伺候着梳洗更衣。
晏明辉挑了一身最张扬的衣服,腰间挂上镶金嵌玉的佩刀,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感觉自己简直是威风凛凛。
“走!去衙门!”晏明辉大手一挥,带着晏禄和几个家丁,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晏清和隐在角落里,他早已知晓了云沧城这几日的乱象,也猜到了晏明辉和老头子打的什么算盘。
昨夜,他给顾溪亭送了封信,上面只写了两个字:有异。
顾溪亭也回了他两个字:看戏。
如今,他期待着,期待着晏明辉这条疯狗,一头撞上顾溪亭那块铁板,期待着明年今天,就是晏明辉,甚至整个晏家的忌日。
而晏明辉这一路上,故意绕到了几家还在售卖赤霞的小茶铺前。
看着那些店主惊慌失措的脸,晏明辉心头涌起一股暴虐的快感。
他开始指挥家丁:“砸!给我狠狠地砸!卖妖茶害人性命!都该抓起来!”
一时间,茶铺的招牌、柜台、茶罐被砸得稀烂,茶叶撒了一地。
晏明辉趾高气扬地对着围观的百姓高喊:“都看清楚了,赤霞是妖茶,那许暮是妖人!谁再敢卖赤霞,就是同伙!一起抓进大牢!”
人群骚动,晏明辉享受着这种掌控一切的快感,一路打打砸砸直奔云沧府衙。
云沧府衙的后堂,县令王有德正歪在太师椅上打盹。
他眼窝深陷胡子拉碴,官帽歪在一边,这几日城里乱象频发,尤其是今日一大早开始,打架斗殴、邻里纠纷,报案的人几乎踏破了衙门门槛。
他好不容易趁着午后这点清静眯一会儿,眼皮刚合上。
“大人!大人!不好了!”一个衙役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晏家那位大公子来了,带着人气势汹汹,说要报案!”
王有德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他手忙脚乱地扶正官帽,心里叫苦不迭,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如今这云沧城里,最要命的就是两尊大佛:一边是根基深厚,背后站着薛家这棵大树的晏家。
另一边是手握重权、深得圣心、行事狠辣不留情面的监茶使顾溪亭。
王有德一边整理官袍,一边小跑着出去迎:“哎哟,晏大公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快请上座!”
晏明辉大马金刀地一坐,鼻孔朝天嚷嚷着:“王大人,你这衙门好大的架子,本公子亲自来报案,还得等你睡醒了不成?”
“不敢不敢!下官该死!下官该死!”王有德连连作揖,额头冒汗。
“不知大公子要报何案?”
“报案告那许暮!他制售妖茶,蛊惑人心,致使云沧城连日来怪事频发,斗殴不断,民怨沸腾,此等妖人,祸乱地方,动摇我大雍根基,王大人你还不速速派人将其捉拿归案?”
王有德听得心肝直颤,整个云沧谁人不知那许暮是顾溪亭的人!
抓许暮?那跟直接去捅顾溪亭的马蜂窝有什么区别……
去年邻县那个包庇茶枭的县令,在顾溪亭去抓人时拒不配合,可是被他一把火烧了祠堂。
他这小身板,够他顾溪亭烧几回的?
王有德只觉得自己的乌纱帽在脖子上摇摇欲坠,后背的冷汗瞬间湿透了官袍。
“大公子,兹事体大兹事体大啊!”王有德搓着手一脸为难,“您看,这妖茶之说,尚无确凿证据……”
“证据?”晏明辉冷笑一声,指着衙门外,“满城百姓都是人证!王大人,你是不是怕了顾溪亭?你到底是朝廷命官,还是他顾溪亭的看门狗?”
这话太重,听的王有德脸色煞白,他知道今天这劫是躲不过去了。
“是是是……下官这就派人,这就派人!”王有德抹了把汗,转身对着几个衙役拿腔,“你们几个,跟着晏大公子去,请许暮先生过来协助调查!”
他特意在“请”字上加重了语气,衙役们面面相觑,苦着脸应了。
晏明辉带着晏禄和一众家丁,身后跟着几个衙役,浩浩荡荡地来到顾府所在的街巷。
离得老远,晏明辉就看到了那令人牙痒的两个字。
然而,顾府门前却异常安静。
只见顾府大门紧闭,门两侧每隔三步,便肃立着一名黑甲骑士,腰间还都悬挂着制式统一的狭长佩刀。
在这片黑甲骑士拱卫的中心,顾溪亭端坐在一张木圈椅上。
他一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另一手支着下颌,看着晏明辉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晏明辉嚣张的气焰在跟顾溪亭眼神对视上的瞬间,不由自主地萎了一下。
顾溪亭微微抬眸,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我顾府门前,向来清净,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撒野的地方。”
晏明辉被顾溪亭那轻蔑的眼神和话语激得上头,方才被震慑住的气势又猛地蹿了上来,他指着顾溪亭大声嚷道:“顾溪亭!你少在这里装腔作势,许暮制售妖茶,蛊惑人心,致使云沧城连日动荡,民不聊生,此等妖人祸国殃民,动摇我大雍根基!本公子今日就要将他带走,交由王大人审问!你若包庇妖人,就是同罪!”
他身后的晏禄也跟着叫嚣:“对!交出妖人许暮!”
顾溪亭依旧端坐不动,甚至连支着下颌的手都未曾放下。
“妖茶?祸国殃民?”顾溪亭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晏大公子,污蔑圣上钦点的茶魁,这罪名你可担得起?”
“污蔑?”晏明辉突然笑了,“满城百姓都是见证,衙门大牢都塞满了因赤霞斗殴的犯人,这还不是铁证?顾溪亭,你不要仗势欺人!今日这许暮我抓定了!给我上!”
晏明辉身后的家丁蠢蠢欲动,但看着黑甲骑士和顾溪亭,又开始畏缩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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