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城快速路西段,路灯稀疏,暮色深沉。

一辆银色轿车正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向前滑冲,刹车已然失效。

车内,路昀脸色苍白,驾驶座上,江辞安冷汗涔涔。他正试图利用降档和摩擦护栏减速,车身与护栏刮擦出刺耳声响与火星,车辆颠簸如怒涛中的孤舟。

千钧一发之际,对向车道的暮色被刺目的远光灯撕裂……

一辆黑色轿车竟逆流而来,以飞快的速度!

江辞安瞳孔骤缩,急打方向盘。但那黑色轿车毫无避让之意,在即将错身的瞬间,车头猛地一甩,车尾以一个惊险的弧度,用坚固的后侧方,狠狠地别向了银色轿车的左前侧门……

“砰”的一声后,是滋啦啦的声响。

这不是毁灭性的对撞,而是一次精准、强硬且持续的挤靠与摩擦。

黑色轿车利用自身驱动力和车身结构,像一道坚实的楔子,强行切入、贴靠,与银色轿车粘连在一起。巨大的横向摩擦力开始疯狂消耗银色轿车向前的恐怖动能。

两车紧贴,金属摩擦发出尖锐的悲鸣,火花在暮色中迸溅。

江辞安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这是在用自身车辆作缓冲墙,以摩擦的方式强制减速!

他不再对抗这股力量,反而拼尽全力配合,把方向盘向右打,努力保持两车危险的平衡,共同减速。

黑色轿车的驾驶座上,苏漓脸色煞白,双手死死地握住方向盘,承受着巨大的冲击和震动。她紧咬下唇,眼神是破釜沉舟的决绝,油门未松,持续施加着推力与制动力。

又是“砰!嚓……!”的声响,第二次更沉重的碰撞传来,这是黑色轿车调整角度后更牢固地卡住了对方。

银色轿车的速度终于明显下降……

车轮在路面划出凌乱焦黑的弧线,橡胶燃烧的刺鼻气味弥漫。在令人窒息的几秒摩擦与挤压后,两辆车像一对耗尽力气、相互倚靠着滑行的困兽,在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中,紧挨着在应急车道边缘,彻底停了下来。

黑烟从引擎盖缝隙中嘶嘶冒出,苏漓驾驶的黑色轿车车头与侧面已经严重变形。

车刚停稳,银色轿车内的路昀和江辞安,透过弥漫的烟尘和破碎的玻璃,深深看向那辆救他们于失控边缘的黑色轿车。

驾驶座上,苏漓的头无力地靠在弹开的安全气囊上,额角一道刺目的鲜血正缓缓流下,划过她紧闭的眼睑,染红了苍白的脸颊。

她似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与意识,完成了这场以身为盾的拦截。

时间仿佛在路昀的世界里静止了,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那双总是冷静甚至带着疏离的眼眸,在看清苏漓惨白面容的刹那,被一种近乎恐怖的慌张和剧痛彻底吞噬。什么理智、什么危险、什么周遭的一切,全都不存在了。

“苏漓!……”

一声嘶哑变形、仿佛从灵魂深处撕扯出来的低吼,他抬起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踹向因为碰撞而变形、根本无法打开的车门。

“哐、哐、哐”沉闷的撞击声一声接着一声,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车门铰链发出最后的呻、吟,最终被他一脚踹开。

他几乎是滚落出去,落地时踉跄着,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也毫不在意,下一刻便如离弦之箭般扑向那辆残破的黑色轿车。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昏迷的身影,如果那道身影的光熄灭了,他的世界也将永坠黑暗。

他不能失去她,哪怕一秒的等待都是凌迟。

路昀冲到驾驶座旁,徒手去掰那扭曲变形的车门,手指被锋利的金属边缘划破,鲜血直流,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是赤红着眼睛,一遍遍地喊着她的名字:“苏漓!苏漓你醒醒!你看着我!”

江辞安同样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失语,他跟着下车,脚步有些虚浮地落地,怔怔地看着对面车里昏迷的苏漓。

他没想到,最终以这样决绝、这样惨烈的方式救下他和路昀的,会是这位他一直心存复杂情绪、一直刻意隐瞒的大小姐。

他自己知道,他算不上什么好人,他把周菱的日记本交给路昀的目的,才不是为了给路昀留下一点母亲的念想。他只是想利用路昀,来帮他复仇。

而苏漓横插一手,成了他利用路昀复仇的阻力。

江辞安不仅隐瞒了几十年前关于妹妹的往事,其实,还有更多……

感恩与愧疚交织成一把钝刀,来回切割着他的五脏六腑。他看着路昀如同疯魔般徒手掰扯车门,看着苏漓额角刺目的鲜红,一种深切的、混杂着醒悟与懊悔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猛地回过神来,不再呆立,迅速绕到车的另一侧,也试图寻找办法,打开车门或车窗。

暮色彻底笼罩,红蓝闪烁的警灯与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打破这混乱而惨烈的现场。

苏漓静静地昏迷在破碎的车里,路昀跪在车边,徒劳地试图唤醒她,沾满血污的手轻轻拂开她额前被血黏住的发丝,眼神是从未示于人前的脆弱与绝望。

仿佛他的整个世界,都系于她是否能够再次睁开双眼。

**

医院单人病房里,光线是干净的米白色,消毒水的气味被窗边插瓶的百合花香冲淡了些。

苏漓半靠在床头,额角贴着纱布,脸色还有些失血后的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亮。蒋沁坐在床边,正细心地将保温桶里的清粥盛到小碗里。

“医生说你就是轻微的脑震荡,额角的伤口也不深,真是万幸。”蒋沁将粥碗递过去,声音柔和,眼底还残留着后怕,“当时看到那车的样子……真不敢想。”

苏漓接过碗,小口喝着,温热的粥熨帖着肠胃。

蒋沁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眼中含着笑意:“不过……昀总当时那个样子,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眼睛都红了,谁都不让碰,一路跟到医院,那眼神……恨不得替你受所有的伤。”

她顿了顿,带着闺蜜式的调侃:“现在我总算知道,你那些灵感来源是谁了。”

苏漓舀粥的动作微微一顿,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极淡的红晕。她抬头,嗔怪地看了蒋沁一眼,眼波流转间却并无真正恼意。

“就你聪明。”

蒋沁笑了笑,但笑容很快又收敛了,斟酌着词句。

“他是你名义上的弟弟……外面那些议论,你真的考虑好了,不怕?”

“我像是怕人议论的人吗?”她反问,语气里有种经历过风浪后的淡然,“从前我倒是介意过,介意他妈妈是周菱,但现在不这么想了。每个人都有弱点,有求而不得,有行差踏错。我妈那么聪慧的一个人,却看不透自己的枕边人;周菱有野心,想往上爬,可到头来,聪明反被聪明误。”

“有件事……”蒋沁的声音很轻,神色间掠过一丝挣扎,“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苏漓察觉到了她语气里的异常,目光专注地投向她:“什么事?”

蒋沁深吸了一口气:“其实路昀……,他不是路宏川的亲生儿子。”

苏漓蓦然睁大了眼睛,一脸惊愕,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我也是前些时候才偶然确定的,”蒋沁的声音很低,却一字一句,非常清晰,“我跟了路宏川这些年,他之前一直不敢让我有孩子,后来……却一直怀不上。我去医院做了全套检查,结果是我没有任何问题。”

“问题出在路宏川自己身上,他患有无法治愈的无精症。他根本,就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所以,”蒋沁继续说下去,“当年那份证明路昀是他亲生儿子的亲子鉴定,一定有人做了手脚。”

苏漓久久没有言语。她靠在床头,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震惊过后,是翻涌的思绪和一种荒诞的明悟。

原来如此。这么多年,所有人不明就里,都说是苏雯没能给路家留下一儿半女。却原来,根源在这里。

或许是路宏川坏事做尽,连老天爷都没给他留后。

这个认知带着冰冷的讽刺,让她心头发寒。她之前推断刹车失灵事件,江辞安是主要目标,路昀或许只是不巧受了“池鱼之殃”。现在看来,或许还没那么简单。

蒋沁看着她骤然凝重的脸色,似乎猜到她心中所想,病房的空气又沉重了几分。

“对了,上次答应你,看了他的电脑……”

“但是,”蒋沁微微摇头,带着一丝困惑,“电脑里很干净,常规的文件、邮件、报表,没什么特别的发现。至少,以我的能力,没看出什么明显的破绽或者秘密文件。”

她顿了顿,眉头轻蹙:“要说有什么地方让我觉得……有点奇怪的话,就是他一个从不碰游戏的人,电脑里却装着一个联网的游戏平台软件。我出于好奇登进去看了看,他在游戏里的名字叫……”

蒋沁抬起眼,清晰地吐出几个音节:“Mr.Fugu。”

“Mr.Fugu?”苏漓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目光紧紧锁住蒋沁,仿佛要从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里得到确认,“你确定?没看错?”

“确定。”蒋沁点头,语气肯定,“就是Mr.Fugu,我记得很清楚。这名字……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Mr.Fugu。

这个名字,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猛地打开记忆深处的那把锁。

几年前,她遭遇的那场追杀,幕后雇主的代号,就是Mr.Fugu!那个始终隐匿在黑暗中的、欲置她于死地的人……

她未及深思,病房门被敲响。

路昀和江辞安走了进来。

路昀显然是从公司直接过来,一身挺括的深灰色西装尚未脱下,领带系得一丝不苟。

他手里提着一个设计简约的保温食盒,目光在触及苏漓的瞬间,那份在商场中磨砺出的冷峻与距离感便冰雪消融,被深切的担忧与后怕取代。

他把食盒放在床头柜上,几乎是半蹲下身,视线与她平齐,仔细端详她的脸色,声音低沉紧绷:“感觉怎么样?头还晕吗?”

他伸出手,似乎想碰触她额角的纱布,又怕弄疼她,手指在空中顿了顿,转而落下来,轻轻地握住她的手。那份小心翼翼,与他一身干练的西装形成了鲜明对比,透着一种违和又动人的温柔。

江辞安跟在他身后,手里捧着一束洁白的郁金香。他将花束轻轻放在窗台,百合花的旁边,然后转身,面向苏漓,深深地、郑重地鞠了一躬。

“感谢您的救命之恩,这份恩情,江辞安没齿难忘。”

他直起身,目光复杂地看了看一旁的路昀,又看回苏漓,深吸一口气,仿佛卸下了背负多年的枷锁。

“今天来,除了探望,更是想……把我隐瞒的所有事情,合盘托出。关于我,关于我妹妹江晚杏,关于路宏川……以及,我所知道的一切。”

蒋沁见状,立刻识趣地起身,拿起自己的包,看向苏漓:“好好休息,公司的事有我。昀总,江助理,你们聊。”

门轻轻合上,病房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江辞安……不,江晨松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低沉而平缓地,坦白着所有的事情。

“当年,我带着晚杏的意难平来到江城,心里揣着一把火,只想毁了那个负心人拥有的一切。”

“可是,我看到的路宏川,却和想象中那个薄情寡义、面目可憎的男人判若两人。他儒雅、温文,对下属甚至称得上宽厚。他赏识我,提拔我,让我从尘埃里一步步走到他身边,成为他最信任的助理。财富、地位、旁人羡慕的眼光……这些东西,是我从前无论怎样挣扎都未敢奢望的。”

他嘴角扯出一个苦涩至极的弧度:“人真是可笑。当我开始享受他给予的一切,我那为妹妹复仇的初心,竟然动摇了。我开始给自己,也给他找借口……也许晚杏的事有什么误会?也许他当年是有苦衷的?又或者……”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自厌的颤抖:“又或者是苏雯,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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