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亭峥只当作他放屁,于是又指着人道:“给他把嘴塞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从晨曦未尽到日上三竿,又从日上三竿到了晌午时候,正午时,赵亭峥要了几碗面,盯着人填了肚子——当然,没有南狼的份儿。

终于,信使回来了。

来者不是那位壮汉,而是一个穿着斗笠的女人,她身材高挑,露在外的手腕有一串刺青,赵亭峥看见她摘下斗笠,露出了一双金色的眼睛。

与北山的眼睛一模一样。

南狼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面无表情,又从面无表情变成焦躁不安,直到见到这个金眼睛的女人,他才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赵亭峥抬头看了看日头,沉吟片刻,心想:“从山狼寨到客栈,需要这么久么。”

时间长得跑三个来回都来得及。

她把塞住南狼嘴的布条子一把薅了下来,干脆利落道:“行了,人你带走,我们谈谈。”

南狼少见地收敛了容色,极快地,北山把他检查了一遍,重新看向赵亭峥时,眼中不乏敌意:“这便是你的诚意么,大宁亲王。”

赵亭峥刚想嗤一句你山狼寨才没诚意,一垂眸,却见北山的眼中划过一分极深极深的怨怼与痛恨,她不由得怔住——这恨意来得毫无征兆,且深入骨髓。

……

于是赵亭峥按兵不动,转身看向楚睢,沉声道:“退去后面。”

北山一步一走,森寒道:“你们赵氏皇族,逼我姥姥当土匪还不够,贼心不死,想让她卷入夺嫡之争,重新!……难道我们姐弟是吃草的羊么。”

什么颠三倒四的,赵亭峥还没捋清楚,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闪电似的钢鞭猛地蹿向赵亭峥的天门,赵亭峥吃了一惊,急忙抡一旁的条凳上来格挡,一声脆响,条凳一分为二,南狼在一旁邪肆地勾了勾嘴角,紧接着,猛地将束住他的绳索挣开!

这绳子根本就捆不住他,他就是在等北山过来,一起动手!

北山使长兵器,南狼用软兵,一个用鞭,一个软剑,当即将赵亭峥逼得节节败退,咬牙之际,忽然见一道剑光雪亮,紧紧地格住了北山劈下来的钢鞭,北山一怔,那剑寒光凛冽,宛如游龙,霎时间给赵亭峥防出了动手的空余。

她一怔,抬眼,楚睢面色冷肃:“走。”

闻言,赵亭峥也顾不得其他,立即一滚出了这姐弟俩的包围圈,刀剑齐鸣,铿然有声,三尺青锋,淬火凶刀,赵亭峥头一次知道楚睢竟然剑术颇精,他绝不是一朝一夕练成的花架子,甚至能将使软剑的南狼压制下去。

终于,南狼的软兵被楚睢一剑挑飞,他的表情一片空白,脖子上另一边的位置被剑抵住,楚睢冷冷道:“北山娘子,还打否。”

北山盯着他看了片刻,良久,呵地笑了出来,啪地丢了兵器。

“啐,不中用的废物弟弟,”她骂了南狼,又转头啐道,“呸,奸诈的大宁人。”

赵亭峥:“……”

谢谢啊,你真是一点也不厚此薄彼。

北山伸手让她绑了,拒绝和自己的弟弟绑在一起,赵亭峥低头给她绑手时,北山倔强地抬着眼睛,盯着赵亭峥,好似不服气的小兽,赵亭峥当即有些忍俊不禁。

这对姐弟虽然来势汹汹,但给她的感觉并不坏,至少颇有行走江湖的侠义,最多二对一欺负人,没有拿半个山狼寨一起上。

坐下了,赵亭峥好整以暇地坐在姐弟俩对面,北山撇过头去,刚要说她宁死也不会谈判,肚子忽然叫了一声。

北山:“……”

她有些羞愤地偏过头去。

“……饿了吗?”赵亭峥大笑,状似不经意道:“周禄全,给两位叫一份炙牛肉面,多加肉片,切厚些,再端些店家做得趁手的小炒来。”

“我要茱萸和芫荽。”北山说。

“给她加茱萸和芫荽,”赵亭峥很快反应过来,想起一旁还有个南狼,“你要么?”

南狼气也气饱了,他脖子上两处伤口隐隐作痛,苗刀割得深,可那道浅浅的剑痕却叫他脸上火辣辣的。

北狄人输给姑娘一点儿也不丢人,但当着姑娘的面输给旁的男子,可是没脸回家吃肉的。

他存了些别样的心思,越发不顺眼地瞪着楚睢,楚睢站在赵亭峥身后,居高临下,神色淡淡,好似谁都没有放在眼中。

“……不要。”他偏开视线。

很快,两碗热腾腾的面被端了上来,赵亭峥没有苛待俘虏的毛病,把二人的绳子绑成了链铐样子,叫他们能用筷子吃饭。

北山吃得很快,她对牛肉情有独钟,端上来的小炒,她也挑着牛羊肉吃了,面一口也没剩,南狼根本没动几口,只是嫌弃地扒拉了两口面条,就推开了碗。

“吃饱了?”

北山点了点头,不太高兴道:“嗯。”

“那就来谈谈,”赵亭峥看了楚睢一眼,很感兴趣地问:“我这位太傅究竟送了什么信,能叫你们一个两个地视本王如小偷强盗?”

北山好似很不想回答,顿了片刻,她答:“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他?是你的男人写了一封语气嚣张的讨债信。”

此言一出,楚睢与南狼同时看向了她,南狼反应竟然比楚睢还大,他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姐姐,这句话太有误会了!”

北山不甚在意道:“你的嘴巴字很多,他是男人,就很对。”

赵亭峥终于觉出这对姐弟俩的诡异之处在哪里了,她顿了顿,终于道:“二位不是本地人吧?”

北山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赵亭峥面无表情说:“不是就麻烦了,我怕我说话你听不懂,谈起来把你山寨的裤衩子也骗走,良心不安。”

北山:“……”

北山怒而脸红:“大宁官话我好得很。”

赵亭峥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是教你大宁话的人籍贯鲁东,还是你生来就爱倒装说话?”

北山:“……”

北山终于被赵亭峥两句话打成了重伤,她发现自己和对面这个嘴里淬了毒的亲王根本不是一个段位的人,于是果断闭了嘴,还是南狼道:“那小白脸写信上去,不知怎的骗了胡婆婆,要我和姐姐下来见一见写信的人。”

顿了顿,他又极为复杂地看了赵亭峥一眼:“还要见一见山脚下的小靖王。”

他不懂,为何一直仇视大宁皇室的姥姥,会从病榻上挣扎起来,叫他好好看一看这素未相识的汉南靖王。

北山直来直往说:“婆婆信你们,我不信;弟弟没用,我没输给你,我不服;胡婆婆想见你,我不让。”

赵亭峥也瞧出来了,这俩姐弟八成是北狄出身,崇武,喜牛羊,说起大宁官话来不甚熟练。

赵亭峥想了想,心中暗自思忖,比武胜过北山倒未必是难事,但如今她能胜过,将来也会有旁人胜过,这种信服未必管用,她皱眉盯着这姐弟俩,心中暗自思忖,这可真是两个麻烦。

不能杀,但也不能放,赵亭峥把人扣在寨子中,叫楚睢修书上去,请那位婆婆下来带走这两个人.

一日,两日,三日。

山上没有回音,姐弟俩在客栈中做着俘虏。

直到第四日,客栈涌入了一批避难的平民。

人流涌动,人人仓惶,赵亭峥见状不对,连忙请了人一壶酒,暗暗打听,那人眼睛瞪得溜圆儿,战战兢兢道:“……打,打进来了!秦王的人,打进来了!”

陡然间,她的脸色雪白,霍然站起,道:“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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