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五帝钱四十四
“你不会再......”
再什么？
那人的话音平稳有力，又忽远似近，渐渐消失。
......
弥枝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被锁魂钉撕裂又被缝补完好的神魂一阵钝痛和酸胀，她捂着心口，回忆了一下先前发生了什么。
魔族恐怕在十八年前就在谋划什么计划，它们恐怕已经掌握了夺舍之术，十八年前便从羽山开始入手，利用锁魂钉杀掉躯壳内原本的魂魄，再将凡人之躯炼制成适合魔魂的容器。
而当年的阿珠便是其中一位。
羽山和魔族交易，恐怕便是将自己庇佑的凡人交换出去，以傀儡丝作为条件，和魔族一起给仙盟演了一出大戏。
不知魔族现在进展如何，若换魂之术已经得心应手，恐怕天下大乱在即。
羽山这群蠢货！
弥枝面色阴沉。
和宣衡分开之前，她就已经叮嘱了宣衡，一旦离开回溯，立刻启动阵法，将她转移到宣衡身边，好开始剩下的谋划。
原本是想着万一遭遇不测，没想到似乎，歪打正着远离了沈衢尘。
弥枝愣了一下，混沌的记忆慢慢复苏。
锁魂钉撕裂神魂的剧痛，被人揽在怀中的重量，以及危急关头，凛冽的灵力冲入灵脉中的安抚。
一丝微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沈衢尘似乎对她这个便宜弟子真的很上心。
宣衡咳嗽了一声。
弥枝见他神色莫名，反倒长松了一口气：“阵法起作用了？”
宣衡挑眉：“我的阵法怎会失误？”
“你将我带到哪里？”弥枝翻身下床：“铜雀楼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北溟仙宗呢？还有，未央的五帝钱拿到了吗？”
宣衡掏了掏耳朵：“铜雀楼那边有我母亲拖着，没什么大事，北溟仙宗的姜......什么人丢了，正慌着呢，结果一转头你也丢了，估计他们现在跟跳进油锅差不多吧。”
他刻意没提沈衢尘的情况，观察了一下弥枝的神色。
弥枝瞬间皱眉：“姜云溪失踪了？”
“啊。”宣衡莫名心情很好：“丢了，我们刚从回溯出来那会就丢了，沈衢尘把你救活了之后，本来想把你交给弟子，自己去找人，结果我把你换出来了，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去找。”
弥枝沉吟片刻：“他会去的，我们也要去。”
宣衡莫名其妙：“为什么？”
“姜云溪恐怕被带到了内城。”弥枝道：“未央的五帝钱在哪？”
“喏。”
宣衡拇指一弹，暗金色在空中一闪而过：“在我这里。”
弥枝诧异问道：“为何是在你这里？”
她以为再不济也会在沈衢尘手中。
宣衡道：“大概我无意中解开了她的心结？”
弥枝没回答，半晌后，她诧异地看向宣衡，问：“你是不是杀了百里文宏？”
宣衡打了个响指：“猜对了，怎么，她儿子是她的心结？”
原来如此。
她一直以为和百里宏毅的遇见以及后来在铜雀楼生活的每一天都是江昙夏的心结所在，没想到江昙夏真正的心结就在这里——
她不能接受自己生出了一个和百里弘毅一样的孩子。
和百里宏毅的一眼地狱，铜雀楼那些日日夜夜，以及逃出未遂，都远远不及这个事实来得残酷。
想到那掉漆的小木柜，那些叠的整整齐齐的小孩旧衣，弥枝内心酸涩，艰难道：“......那就好。”
故人已逝，她能完成最想完成的心愿，是挺好的。
宣衡打量了她一番，似乎不太理解弥枝目前的情绪从何而来：“你有没有发现你有病？”
弥枝抬眼看他。
“见过一面的人身陷囹圄你要救，同入困境生死不知的人你要救，甚至连面都没见过的人只是因为遭遇不好你也要救。”
“弥枝，现在的修真界，弱肉强食生死自负，这是吃人的地方！”
他猛然站起：“你以为你又有多厉害，不过会一点雕虫小技，看到不平就想拔剑，遇到绵羊一样的弱者就想庇护，全然不顾对手是谁，代价几何，后果如何！”
“说好听点是古道热肠，说不好听，你这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愚蠢，找死！”
弥枝听到这里，微微眯起眼：“如何呢，你想表达什么？宣衡，你若是看不惯，那就拆伙，五帝钱在你手上算我倒霉，但你也要捂紧口袋了，别一个不留神，就丢了。”
她最后几个字缠在舌尖上蹦出来的，宣衡见他不把自己说的话当回事，面色发青，沉默地坐在阴影里。
弥枝被一个小屁孩教训了一顿，无语至极，又懒得跟小孩发火，翻了个白眼，扭头欲走。
“等等。”宣衡出声喊住她。
弥枝不耐烦道：“做什么......”
一枚铜钱叮铃落在她眼前，弥枝下意识接住。
是未央那枚五帝钱。
弥枝：“？”
这次换宣衡扬起下巴，吐出一句：“幻境中你救我一命，这枚铜钱算你的，扯平了。”
“......”
弥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扶额叹了口气，在宣衡别扭的目光下收起了铜钱：“谢了。”
两枚五帝钱碰撞在一起，相互辉映。
一道声音从未央的铜钱中传出：“阿珠......什么时候回家？”
弥枝久久未能回神。
半晌，她问道：“为何姜萝的铜钱不在这里？她的尸体还在葬仙谷？”
宣衡道：“并未，姜萝的棺椁被人撬开，尸体被转移了。”
弥枝想到回溯中那个红盖头的人偶：“或许转移姜萝尸体的人以为五帝钱还在她身上，但我们先前的回溯很有可能是她们两个人的幻境合并了，姜萝的五帝钱未出，说明她的心结并未完成。”
宣衡抽出了剑：“那去找到百里宏毅把他杀了不就行了。”
“......”弥枝道：“年轻人，勿焦勿躁，杀性不要太重。”
宣衡诡异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弥枝干咳了一声，重新回到屋中坐下：“我现在想知道一件事，五帝钱将会在羽山现世这件事，除了空桑还有哪个仙宗知晓？”
宣衡道：“不确定，但我猜测，就算某个仙宗大多数人不知晓，但他们的掌门和长老也一定知晓，天机阁的预言从来不会只告诉某一个仙宗。”
他突然看着弥枝：“或者说，他们将这消息散布仙盟百家，目的就是为了尽快找齐神器，天机阁不在乎神器在谁的手中，他们只在乎结果。”
弥枝道：“那你觉得，魔族会不会知晓？”
宣衡端茶的手微顿。
“我在幻境中偶然窥见了魔族某个计划的一角。”弥枝将幻境中的发现告诉了宣衡：“你觉得这个计划会不会与神器有关。”
宣衡摇头：“线索太少。”
“也对。”弥枝起身，大口灌了一杯茶水，大步出了门：“我们去内城。”
“去找百里宏毅。”
——
雀都。
广袤无垠的群山腹地内，豁然洞开一片令人惊叹的天地——
这便是羽山辖境内城，如今命名为雀都的皇城。
目光所及之处，雀都的轮廓清晰而壮丽，高大的城墙流动着若隐若现的符纹，护城河水流清冽，倒映着城楼，在阳光下浮光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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