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森,等会你一个人去找上师开光,店里客人太多了忙不过来。”
金森收拾着画具,犹豫了一下,还是应了,“好,我马上去!”
强巴拿了一叠一元纸币塞给他,“你认识地方了吧?别忘了把青稞粒一起带回来。”
金森擦干手,把最近一星期的画作收进袋子,“认识,每天都经过。”
“那行,等你回来去吃饭。”
下午五点,阳光不燥,巷子里许多拍写真的姑娘,金森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第三次驻足于红门之前。
这扇门,是他与嘎玛让夏羁绊的开始。
金森向门口的燃灯喇嘛询问,余光再次瞥向佛堂,这次殿内坐满了修行念经的喇嘛。
燃灯喇嘛放下烛火,笑容和善地点头,“好,你跟我来。”
上师禅房内还有客,里头传来窃窃交谈,金森听不真切,安静地站在廊檐下,观赏墙上的莲花生大师壁画。
一炷香后,房门打开,一对穿着考究的年迈夫妇相携走了出来,两人神情哀切,红着眼眶。
“进来吧。”
金森回过神,抱住画袋微微侧身,垂头走进禅房。
他不敢抬头与上师对视,默不作声地学着强巴将画布平摊在桌上。
他从口袋里掏出纸币,小心又整齐地放在桌角,双手合十闭上眼。
“扎西德勒,麻烦上师了。”
等了一会,却没听见有动静,金森悄悄抬眸瞧了一眼,才惊觉,对方正面带微笑地端详着自己。
“你叫什么?”
上师语气深沉,自带威慑,金森紧张到背上冒虚汗,颤声回答,“叫金森。”
“好。”上师敛了敛僧袍,收回目光。
如上次一般,上师念着咒语,捻起清水与青稞,做起开光仪式。
呢喃的梵语穿过金森耳膜,触达深处,似乎在他心上破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细密的疼痛从中钻出,金森想挠却无处下手。
疼痛随着时间愈演愈烈,汗珠从脸颊滚落,金森咬紧牙关。
他不知上师念的咒文到底出自何处,他只知自己一定罪孽深重,无力承受。
供台上酥油灯火如豆,映红了金森汗湿的脸庞,他盯着那些抛落在地的青稞,觉得自己和唐卡一样。
终于,最后一幅结束。
金森跪坐于禅桌前,哽咽开口:“上师,有人告诉我,你会渡人往生,保佑来世更好?”
上师却笑着摇头,“你吗?”
“上师,我曾一心向死,只为赎罪。”金森说道:“但现在,我只想好好活着,忘掉执念,不求轮回……”
“然后,过好今生。”
上师说:“渡死易,渡生难,你自己都不确定的执念,又怎么知道是真还是假呢?”
金森不明白,满脸疑惑地看着上师。
“他人的因,种你的果。身死便入轮回,你看见的一切,不是他想让你看见,而是你的所见——”
话毕,记忆如潮水纷涌而至。
遮天蔽日的白雪兜头而下,金森仿佛又回到了那天。
“金森,你吃吧,你别睡……”
“金森你还冷吗,我抱着你呢,你看看我好不好?”
“金森,金森……等雪过去天放晴,救援就会来了。”
无数个“金森”同时响起,慕士塔格峰上空始终没有响起螺旋桨的声音,他以为自己和莫明觉只能留在这里了……
莫明觉喂他吃东西,两人面含微笑地看着对方,等待死神挥起镰刀,收割命运。
后来……
再后来?
金森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醒来那天,病床边的仪器次啦乱叫,那个叫莫明觉的人,不在。
听说,救援队抵达时,金森还有微弱呼吸,另一个,已经硬了。
“上师,他已经入了轮回吗?”
“当然。”
金森唇边浮起一抹淡笑,掌心向下,额头触地,虔诚礼佛。
“谢谢上师。”
他说完,才发现眼角湿润,也许是这屋内的酥油灯烟大,才惹得他难以自持。
离开时,金森再次回望,沐浴在粉色晚霞里的红门——
也是这扇门,洞穿金森虚妄的幻想。
“金森,吃饭去了。”强巴抬手晃了下坐在画板前发呆的金森,“累了就歇会,你看什么呢?”
“啊,好…… 还吃那家吗?”金森起身,跟着强巴拐出巷子,向宇拓路走。
“你想吃吗?”
“嗯,还想吃那个大饼。”
娜玛瑟德餐厅,拉萨网红尼泊尔菜,五一的时候,压根排不到队,这几日人流退去,两人没等位就吃上了。
店内特色菜,玛莎拉鸡配楠,金森第一次看到菜单,以为是什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佳肴,结果上来一份比他脸还大的大饼配咖喱鸡汤蘸酱。
但是这大饼,意外的好吃。
至少在美食荒漠西藏,算是还不错的地域菜。
一个大饼,管饱,还顶饿。
金森和强巴时常光顾,一人点一个饼,颇有仪式感的结束一天学徒工作。
“金森,你为什么要来西藏?”强巴问出了心中疑虑,“感觉你总是不太开心。”
“喜欢西藏。”金森说完,扯了个标准的笑脸给对方,“没有不开心,只是不爱笑,嘻嘻。”
“额……好吧。”强巴指了指他嘴角提醒,“别笑了,这儿有酱。”
金森忙收敛了笑意,擦了擦嘴,一边撕着饼一边小口吃着。
“强巴,你有没有画上大唐卡了?”
强巴羞涩地摇摇头,“没有画过完整的……技术不够,还在练习佛像标体。”
“唔…… 但我看你的小画,挺好看的。”金森满眼真诚地问:“你的嘎乌盒,买的人应该挺多吧,回头你帮我也画一个,我喜欢。”
“到旺季就卖得好,来不及画,那些小画画得多了,就熟练了。”强巴又说:“等你自己会画,肯定看不上我的,丹增老师之前还收过一学徒,他一年半就出师了,又拜了新的老师。”
“还能跟不同的老师?”
“可以啊,不同的老师有不同的风格,经验也丰富。”
“博采众长。”金森言简意赅,嚼着饼儿叹了口气,“不知道我多久能出师…… ”
强巴憨憨笑道:“嘿嘿,等过了夏天,你也会变得厉害。”
晚上,金森又在湾仔码头碰上了赵北越。
和上次不同,赵北越独自一人坐在吧台和小嘉有说有笑,手里夹着细长的烟,头发还是上班时一丝不苟的模样,衣服倒是换成舒适的长衫。
门上铃铛一响,两人同时看向金森,赵北越脸上笑意扩大几分,热情地招手,“哈喽,终于等到了金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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