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粥棚里的热气也渐渐散去。
最先离开的是谢明澜。
她依旧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对着宫允谦略一颔首,算是告别,目光在正兴高采烈说着什么的沈长乐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便转身融入了长安城的夜色之中。
没有骑马,没有随从,就那样独自一人徒步而行,身影在清冷的月光和街边摇曳的灯笼光下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寂,与方才粥棚里那片刻的、略显笨拙的喧嚣格格不入。
另一边,沈长乐正指挥着带来的皇家暗卫手脚利落地收拾残局。她自己则自然而然地拉起宫允谦的手,语气轻快:“允谦,忙了一天累坏了吧?走,坐我的马车,我送你回府!”
宫允谦温顺地由她拉着,脸上带着些许疲惫却满足的笑意,叮嘱着暗卫:“有劳各位,那些灶具还请轻拿轻放,明日还要再用。”
“知道啦知道啦,他们会小心的!”沈长乐不由分说,拉着他走向那辆华丽舒适的马车。车夫早已放下脚蹬,恭敬地等候在一旁。
沈长乐先一步轻盈地登上马车,然后回身,很自然地向宫允谦伸出手。
宫允谦微微一顿,还是笑着搭上她的手,借力踏了上去。
车帘落下,隔绝了外界的寒意。马车缓缓启动,向着宫府的方向驶去,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辘辘的轻响,车内隐约传来两人低低的交谈声和沈长乐清脆的笑声。
而与之相反的方向,谢明澜孤独的背影早已消失在长街的尽头,唯有月光洒地,清冷如霜。
……
某个宁静的午后,阳光透过简陋学塾的窗棂,温柔地洒落在地板上,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尘埃。窗外树影婆娑,偶有蝉鸣几声,更衬得屋内一片静谧祥和。
宫允谦一袭素色长衫,站在一块略旧的黑板前,正用工整的字迹书写着《论语》十二章。写完最后一笔,他转过身,温声道:“今日我们学《论语》·学而篇。大家随我读——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台下坐着十来个贫民家的稚子,个个睁着明亮的眼睛,努力挺直小小的脊背,跟着他们最敬爱的“宫先生”摇头晃脑地诵读,童声稚嫩却清晰:“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那参差不齐却又无比认真的小脑袋晃来晃去,模样可爱极了。
宫允谦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不由泛起温柔的笑意,目光柔和得像这午后的阳光。
正当孩子们沉浸在诵读中时,学塾的木门被“吱呀”一声轻轻推开。一道明媚的身影逆着光出现在门口,正是长乐公主。
她今日似乎特意换了身相对简单的衣裙,但依旧掩不住通身的贵气与灵动。
她一眼便看到了台上的宫允谦,脸上立刻绽开灿烂的笑容,却并未出声打扰,只是俏皮地冲他眨了眨眼,然后安静地倚在门边,听着孩子们读书。
宫允谦见她来了,眼中掠过一丝惊喜,微微颔首示意,手中的书卷却未停,继续领着孩子们往下诵读。
直到一段落毕,孩子们开始自行温习,宫允谦才缓步走向门边的沈长乐。
“公主殿下怎么来了?”他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笑意。
“宫里闷得慌,出来走走,顺便看看我们的大先生是怎么教书的呀。”沈长乐也学着他的样子小声说话,眼睛弯成了月牙,“嗯……教得真好,孩子们真喜欢你。”她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
宫允谦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公主过奖了。只是尽些微薄之力罢了。”他目光扫过空荡荡的门边,轻声问:“今日……澜兄没随公主一起来?”
“澜哥啊,”沈长乐撇撇嘴,“她被父皇派去京郊剿匪了,得好几天才能回来呢。所以今天没人管我啦!”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重获自由般的雀跃,似乎并未察觉宫允谦眼中一闪而过的了然,也未深究谢明澜为何每次都会“恰好”在她出宫时出现。
宫允谦温和地笑了笑:“原来如此。那公主要不要进来坐坐,听听课?”
“好呀!”沈长乐欣然应允,跟着宫允谦轻手轻脚地走到教室后方,找了个小凳子坐下,双手托腮,竟也像那些稚童一般,认真地听起了宫允谦温润如玉的讲解。
阳光缓缓移动,将并排坐着的两个身影拉长,孩童的读书声和着淡淡的墨香,在这个安静的午后缓缓流淌,宁静而美好。
只是,若谢明澜在此,画面或许会更“热闹”些,但此刻,唯有岁月静好。
京郊,某寨。
喊杀声与兵刃碰撞的锐响撕裂了山林的寂静,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匪寇们惊恐地发现,官军的阵前,是一道他们无法理解的白色身影。
那是一个极其年轻的“少年”,面容冷峻,眉眼间甚至尚存一丝未褪尽的青涩,偏偏穿着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与这尸横遍野、血泥交错的战场格格不入。
她便是谢明澜。
白衣在她身上,并非象征纯洁,而是一种令人胆寒的宣告。
她似乎偏爱这颜色,纵使明知鲜血溅上会格外刺目——或许,她正是要这刺目。
剑光如匹练,在她手中泼洒而出,精准、高效、毫无冗余的动作。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嗜血的兴奋,甚至没有对杀戮的厌恶。
那双眼睛冷得像千年寒潭,映不出对手临死前的恐惧与哀求。
鲜血喷溅,在她雪白的衣襟上迅速晕开,如同一朵朵残酷绽放的红梅。她甚至懒得避开。
一个匪首试图从背后偷袭,刀锋尚未及身,她的剑尖已如毒蛇般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精准地没入对方的咽喉。
抽剑,转身,寻找下一个目标,一气呵成,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片落叶。
杀人不眨眼。
字面意义上的。
京城里流传着关于她的恐怖传闻:那个爱穿白衣的谢家公子,是个玉面罗刹,白衣染血,心冷如铁。
许多人怕她,这身血衣便是缘由之一,这让她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和应酬。
她本性似乎便是如此,无情无感,像一柄只为杀戮而打磨的利器。
然而,在这极致的冷酷与血腥之中,若有熟悉她的人在此,或许会想起一个极其突兀的画面——同样是这个杀神,在繁华的长安街上,会被一个明媚如朝阳的少女毫无顾忌地缠住胳膊。那少女,当朝长公主沈长乐,会仰着笑脸,一声又一声,亲昵无比地唤她:
“澜哥!”
“澜哥,陪我去玩嘛!”
而那时,这柄染血的利刃,会身体微僵,眉头或许会几不可察地蹙起,却从未真正将她推开。
此刻,血珠沿着她的剑锋滑落。
她站在一片哀鸿之中,白衣已是点点红斑,冷眼扫视着残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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