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姐姐陪着你,等我们回来。”

黛玉俯身抚了抚沛儿的发髻,语气温柔却笃定,“我去看看你的父亲,还有你的兄长。”

沛儿仰头望着她,又转眼看向一旁的紫鹃。

紫鹃已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抿唇浅笑。

黛玉和裴石则带着沅凌直往正殿而去。

她确实要去搞清楚北静王究竟是怎么进宫的,张才良又是如何死去的。自己既然曾经押注在闯王身上,那么他若败,她也注定不能全身而退。

然而黛玉的目的从未是江山社稷,而是要纠正因尸患而生的乱局。

若是王爷并不在意她辛苦经营的济民,那么她让这局势的决定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行至半途,她低头看着身边紧握自己手掌的少年,问:“凌儿……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了。你害怕吗?”

沅凌眸光晶亮,神情却分外兴奋:“林姐姐和小舅舅会护着我,我不怕。”

他们穿过重重宫巷,越往前走,越是听得嘈杂。零星的活尸已经游荡在宫巷之间,有裴石和两个暗卫在,轻松将活尸接连斩落。

裴石他们极其熟悉宫中路线,他们特地绕远路从正殿后面靠近,避免与宫中的争斗双方正面碰撞。

路上遇到其他暗卫不断汇入,护持他们一路往前开路。

黛玉握紧沅凌的手,视线所及,正殿前的广场上,火光与血影交错:活尸、义军、北静王的人马混战一团,既剿灭活尸,又彼此厮杀。

裴石带两人开路,直接闯入正殿清场,而黛玉她们则在殿外等着。

“姑娘!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一名暗卫杀退敌寇,回身看见黛玉,急声疾呼。他一身黑衣看不出血迹斑驳,但剑锋上滴落的红与尸血的黑交织,触目惊心。

黛玉凝望正殿。

人尸混战,面前的殿门大敞,身边杀声震耳,皇位空悬在那里。

张才良如何身死,此刻已不再重要,这里必然是宫中此时最为激烈的战场。

她心中一沉,急急问道:“北静王呢?”

那暗卫摇头,“少爷让我们清除宫中活尸,我跟几个其他兄弟碰过头,确实没看到。”

黛玉暗骂一句缩头乌龟,可话音未落,一枝冷箭破空射来!好在被另一名暗卫格挡,箭矢寸断,也换来一顿心急的怒斥,惊得众人神色骤变。

战局混乱,刀剑无眼,强如暗卫自保无虞,但在护主之时亦是步步危机。

黛玉心中清明,多次经历生死险局的她并非只会被人保护,深知在这里生死有时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她对身边的暗卫下令:“此行是要拿下正殿,除了我们的人,余者……格杀勿论!”

暗卫们一怔,还未来得及交换眼神,只听黛玉继续道:“朝廷并非没有继嗣!既然皇子在此,就轮不到什么王爷!”

这一言落下,暗卫们神色一振,仿佛终于等来宣泄的机会,纷纷领命而去。

号令传开,四散游走的暗卫很快收拢在正殿周围。

刀光冷厉,他们几乎不辨敌我地清扫残局。裴石先一步带人进入正殿,纵然花费了一番力气,终还是护着黛玉与沅凌踏入正殿。

殿门重重地关上,暗卫将门户尽数把持。

裴石望着地上横陈的尸骸,连张才良也死于活尸之口,心底百味交杂。黛玉却径直走向蜷缩在角落的内官与宫女,低声探询闯王身死始末,继而劝他们服从新君。

占了天时地利的先机,但还有下一步要走。

黛玉转头对沅凌道:“殿下便在这等着,若这里有人不轨,自有暗卫们处置。”

沅凌并未被殿内金碧辉煌分去半分心神,反倒目不转睛盯着她。比起威严的宫阙,他更清楚,自己还年幼,眼前的秦家军还有这个女子,才是自己真正的倚仗。

见人要走,他忽然伸手,似要去拉,却在将及未及之际收回,只低声急道:“林姐姐,你身边不如多带几人。他心思诡诈,须得提防。”

裴石深以为然,黛玉却摇头,她明白此刻他们除暗卫外再无一兵一卒,若真要拿下皇城,沅凌正统的名分才是最锋利的兵刃。她执意只带几名精锐随裴石同行。

裴石皱眉道:“不如我们独自行动,生擒他逼他就范。”

黛玉缓缓道:“虽说擒贼先擒王,但是擒王并不代表便能解决现在的困境。”

黛玉抬眼看了看裴石和殿内的暗卫:“我们其实现在要的是有一方支持我们,要么义军愿意顺势迎合,要么北静王旧部投到沅凌麾下,否则偌大皇城,谁也握不住。”

黛玉翻找张才良御案上的印信,指间捻起一方厚重的玉玺,一眼便知是前朝遗物。她迅速扫过几份闯王遗文,当即提笔,写下简明信函,召京营入宫除尸。

笔声簌簌,殿外哀嚎不绝,黛玉不禁低叹:“终究是活尸要占上风……”

闯王起初挫败了进城夺位的先锋,可终究抵不住潮水般的尸群。黛玉干脆赌此刻京营人马对宫中情势一无所知,不知闯王早已丧命。

沅凌静静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将她案侧摇晃的烛台挪近,又小心翼翼地替她研磨,低声道:“林姐姐别累坏了……若我有朝一日能为百姓分忧,姐姐就不用再这样辛苦了。”

黛玉微愣,侧眸与他视线短促相接。

此时,沅凌忽而在殿中开口,他眼神温润,嗓音却暗含一抹不容置疑的力量:“姐姐放心,我们一定可以开城门让济民坊的百姓回城的。”

黛玉忽而有些恍惚,忽听殿角一声颤音:“姑娘!”

一名老内官战战兢兢地从地上拾起一枚小方章,递至她案前,“此章是闯王私印,他常用……”

黛玉垂眸,细看那镌刻张才良名字的小章,略一沉吟,便接过,重重一按。

她将信折好递与暗卫:“义军大营驻扎在京中,你们对宫里熟悉,应该能把信送出去。若不能,便交予守军……现在还守城护主的将士,他们自能想办法出城。”

“当然!”暗卫接过信,信誓旦旦,“皇城还有几处宫门,都能出城。”

黛玉又指着那内官:“带上他。曹睢多疑,闯王近侍出面,才最稳妥。”

那太监本是好心,谁知竟要卖命。他一下子扑通跪倒在地,磕头道:“姑娘放过我吧,这出了门那还有什么活路啊!”

黛玉起身,神色冷厉:“我自己还要出去呢!你还有人护送,哪儿便没有活路了?!”

说罢,她又将一封要送去京兆尹府的信笺递给另一名暗卫。

裴石一直沉默地立在一旁,看着黛玉接二连三地下令,安排送信、护送、布置,一切都妥帖分明。偏偏唯独没有给他留下任务。

心中有淡淡的落寞,却也不声不响,只静静等候。

黛玉起身,询问暗卫们修整得如何,又让宫人准备搬椅子到殿门外。

待黛玉吩咐完毕,她才转过身,走到他面前,抬头望他:“只要能尽量减少宫中活尸,北静王便会自己出现。”

裴石与她走到宫中的角落,黛玉一边道:“他用那种阴毒法子牵制京营的义军,便不会等到天亮他们重整旗鼓,定是会趁夜里拿下皇城,恐怕甚至会先想办法封闭宫门,我们还得替义军打开皇城。”

二人避到殿侧僻静的角落,烛火摇曳,气氛反倒安静了下来。

说着,她伸出双手牵住裴石的掌心,十指紧紧相扣,仿佛从这一握里才得到真实的心安:“我们终究避免不了正面迎上尸潮。我与你同去,只要那些王公愿意辅佐三皇子,你我也少一个敌人。”

裴石蹙眉:“你陪着沅凌。我去把他提来杀便好。”

“他心思深沉,身边守卫必然不像张才良那般松散,火中取栗不是易事,我不想让你处处涉险。”黛玉的声音柔和,却透着决意。

裴石沉声:“我不同意。”

两人互不相让,但黛玉的手并没有放,只是松了右手抬手揉了揉他的眉心,浅笑着没说话。

哪个男人能抵挡女人的撒娇,更何况她已将一切布置停当,裴石向来拗不过她,这一次也注定如此。

他只得退一步:“等我先清理殿外的活尸,你才能出去。身边还要有暗卫时刻陪着,不然这事你我都不要管了,我这就把你掠出宫去。”

黛玉凝视着他,心头暗自一颤。他们所行之事,早已没有回头路,失败便是死路。

她低声道:“裴石,我有些害怕。”

裴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淡淡道:“你什么时候想放弃了,我就带你离开。”

黛玉脚步一移,向前靠近,身子轻轻倚在他怀里。她没有抱他,只是用额头抵着他胸口,语声低低:“弃万事不顾,算话本里的私奔吗?”

裴石怔了一瞬,发出一声轻笑,道:“你这样想,也可以。”

黛玉抬眸凝望他,他敏锐地感受到黛玉的视线,两人距离实在太近,他稍微俯下头,脸上的笑意未退,哑声道:“别怕,我在。”

黛玉是真的有点怕的。

可看着他眸中的自己,心底那些恐惧与迷茫,似乎都被裴石历来对万事的不屑与冷傲一扫而空。

无论从前风吹竹林的呼嚎,还是如今耳边活尸拍门的喧闹,他总是一副不过尔尔的神情。

甚至,他曾不止一次说过,可以带她远走。

“裴石……”

黛玉定是被他眼神蛊惑。她微微踮起脚尖,却还隔着一线距离。

裴石没有领会到黛玉无声的邀请,他只见黛玉唇瓣轻启,又欲言又止,便俯身去听:“怎么了?”

他没听到回答,便被拉着堵住了嘴。

那是个生涩的吻,带着一丝吃痛。

黛玉头脑发热,几乎不知道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可裴石明白。

他的手扣住她的后颈,收起了无所谓的伪装,郑重而克制地回应了她的青涩邀约。

夜已过半,风雪压城,马蹄踏过尸血淋漓的宫道,黑甲兵列队逼近。

冯紫英奉北静王之命,作为先锋领队在前。

正殿前原本应是义军与活尸的喧嚣,如今却死寂一片。偌大空地上血流成渠,尸横遍地,不见活物。漫天雪屑卷起,白茫中只余血色与森寒。

视线越过遍地尸首,中门大开的正殿前,一位身形单薄,姿容绝色的女子端坐椅上,侧畔宫人侍奉左右。

正殿皇位前,本该争锋血战。

冯紫英心头疑惑,士兵们也为这诡异一幕所震,止步不前。

他曾听父亲神武将军说有前朝旧事。

秦氏有开国护主之功,祖上承袭列侯累世不断,满门忠烈世代戍守北境。秦家除了能号令边城千军万马,最奇怪的是有一支暗卫专行刺杀奇袭之事。秦家暗卫皆戴罗刹恶鬼般的面具,父死子替,不被朝廷所控制。

只是这秦家因叛国通敌而失边地,遭太上皇降罪祸夷三族。本是君王忌惮的存在,可秦家一旦消失,自此北境再不得安宁,兵荒民苦,直至今日百姓揭竿。

从前在南山上簇拥于北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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