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炫耀自己的美貌这件事上,隋蓬仙一向不遗余力。
她不常有外出参加宴会的机会,因此每次赴宴之前都会格外认真地搭配当日要梳的发髻、佩戴的钗环、穿戴的衫裙等,不厌其烦地搭好几套造型出来,再让红椿她们来选,力求她的每次露面都足够漂亮风光。
茜草原先还担心大娘子出风头太过,会惹得那些同龄的贵族女郎们不快,扭着不让家里再给她下帖子。但谁能料到阴差阳错,正是因为忠毅侯夫妇管得厉害,不许隋蓬仙以女郎的身份频繁外出交游,之后‘谁能请到忠毅侯府的大小姐’竟隐隐成了对宴会主人与规格档次的一种肯定,毕竟人们对于美丽却少见的事物总是下意识带着喜爱和呵护的心理,若是随手可得,那样烂大街的东西又哪里另眼相看。
这回有些消息灵通的人家得知隋蓬仙要去参加寿昌公主的宴会,暗自咬牙给家里的女孩儿拨了一笔额外的置办行头的银子——输也要输得够漂亮。
到了进宫那日,没等红椿叫起,隋蓬仙自个儿精神奕奕地起来了,还惹得红椿和茜草笑了几声,老实来讲,她们看到隋蓬仙这样精神头十足的样子也觉得高兴。
像隋蓬仙一样早起梳妆打扮的女郎占了多数,毕竟这次是寿昌公主举办的宴会,她身为崔贵妃唯一的女儿,没有人想得罪这位深受皇恩的公主。还没到规定的时辰,宫门前已经停了不少马车,好在这会儿天还不热,大家慢慢走到太液池,一路上微风拂面,倒也不累。
正值春日的太液池边繁花锦簇,各种珍奇花卉错落有致,开得正美,但当翠围珠绕的女郎被宫人引着走向她们时,众位官眷投去的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欣赏与赞叹。
来人上身穿着一件退红色绣海棠蝶纹襦衫,下搭浅碧色高腰襦裙,淡紫色帔子恰好到处地将色彩的重心落在她纤细优越的肩颈上,视线顺势上移,那张得天独厚的美貌脸庞进入视野之中,大半乌发堆叠在肩后,用泛着珠光的红色绸带系好,梳起的小髻上别着几件羊脂玉制成的发饰,小巧而华丽的宝相花树头钗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金玉共映出的华光将女郎芳姝妩媚的面庞映衬得愈发夺目。
宫人一脸恭敬地牵引着隋蓬仙到她的位置坐下,随着她走动间,一股淡而艳的香气随之释出,当真是步步生芳,一颦一笑都盼睐生姿。
侯夫人没有一块儿来,隋蓬仙在这种场合没有什么可以说话的人,她很耐得住寂寞,听着周围的说话谈笑声,兀自拿出一个不及巴掌大小的镜子欣赏自己的美貌。
直到贵妃与公主的仪仗过来了,隋蓬仙才依依不舍地收起小镜子,和众人一起起身问安。
待崔贵妃示意众人平身,又柔声细语地召了几个素日亲近的臣眷上前说话,寿昌公主迫不及待地提着裙子走到隋蓬仙面前——她的席位是寿昌公主亲自安排的,就在她左手边。
有人来了,隋蓬仙抬起头,撞进一双怔忪的眼眸中。
四目相对,寿昌公主脱口而出:“你和世子长得真像。”
隋蓬仙立刻就不高兴了,这人怎么回事?她明明比隋成骧好看很多。
其实寿昌公主这话也没说错,姐弟一胞双生,五官轮廓大致是相似的。
看着隋蓬仙那副冷淡的样子,公主身后的宫人脸色一冷,想让她对公主恭敬些,却见寿昌公主正绞尽脑汁地和人攀谈。
金枝玉叶何曾做过这样的事,从前都是臣下之女时刻注意着她的神色心情来转换话题,这会儿寿昌公主努力找话题和隋蓬仙说话的样子有些笨拙,但又莫名透出一股可爱。
隋蓬仙心里叹了口气,罢了,何必和一个傻子计较呢——更何况,她还是一个身份高贵的傻子。
寿昌公主察觉到她态度上的软化,心里一喜,人不自觉地朝着她的方向贴了贴,话锋一转,开始问起忠毅侯世子平日的兴趣爱好。
隋蓬仙:……果然不能轻易说人傻,真正犯傻的是她自己。
要不说能在这宫里生存的都是人精,哪怕连在帝妃面前天真烂漫毫无心眼的寿昌公主也不例外。
崔贵妃这次举宴是为了让女儿多和适龄的官眷小姐们碰面,见她只和忠毅侯府的小姐在一块儿说话,黛眉轻动,很快便有宫人笑着请诸位女郎移步太液池旁的空地,说是公主特地为大家准备了些游戏。
“今日叫你们入宫就是为了松快松快,可别拘束了。”说着,崔贵妃取下了头上簪着的凤鸟点翠步摇放在了一旁的托盘上,“本宫给你们添个彩头,只管放开了玩儿。”
有崔贵妃领头,其余臣眷也跟着添了些自己身上佩戴的首饰作为彩头。
这宫里向来是主随客便,隋蓬仙起身跟着大家伙儿一起去了旁边的草地一看,原来是投壶。
隋蓬仙不常参加女郎间的宴会,但她觉得这样的闺阁游戏偶尔玩一下还是很有意思的,尤其是她身边站着许多年轻鲜妍的女郎,笑声如银铃般悦耳,身上的香气也各有不同,可比和那群臭烘烘的男人一起射麻雀来得有意思多了。
崔贵妃心思极巧,女郎们在这儿投壶取乐,她提前安排了教坊司的乐姬在一旁击鼓奏乐,金妆锦砌,笑声如云,场面十分热闹。
但总有人不擅长这种游戏,见隋蓬仙随手掷了几支箭,都稳稳地投进壶中——不是箭尾倒竖,也不是箭簇擦边插到壶耳旁,而是整支箭都被投进了壶身之中,那几个围在不远处的女郎拊掌赞叹起来。
隋蓬仙对着她们露出一个笑——真有眼光!
几人对视一眼,期期艾艾地凑上前来,黄宝缨细声细气地问她:“隋娘子,你投壶投得真准……我们想在旁边看一看,你不、不介意吧?”
这小娘子年纪看起来比她小两三岁,隋蓬仙点了点头:“你不会投壶?”
艳光四射的大美人和她离得这样近,还和她说话,她身上的香气都快把她给淹了,黄宝缨听了她的话连忙点头,又觉得羞怯:“我学过,就是投得不大好……”
“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学的,要多上手,手感有了,就能投准。”
隋蓬仙见她讷讷点头,索性拿起一支箭递给她,又把她拉到自己身前,裹住她的手——这个动作似曾相识,她想起那日在围场里遇到熊的时候,赵庚也是这么握着她的手,和她一起连发三箭,解决了那头狂躁的野熊。
身后的人好像走神了,黄宝缨脸红红地被她半抱在怀里,细声细气地叫她的名字,隋蓬仙才回过神来:“跟着我的动作,再试试。”
隋蓬仙只是无聊之下,想着教这小丫头几招,没成想先前围在黄宝缨身边的小姐妹们都欢欢喜喜地围了上来,眼巴巴地看着她——隋蓬仙有什么法子?只能勉为其难地当起她们的师傅。
崔贵妃远远看着,对着身边的心腹笑了笑:“忠毅侯府的那孩子看着人缘不错。”
霜降望了一眼:“原先还以为隋娘子是个高傲不喜与人随意攀谈的性子……是传言有误,还是待价而沽呢?”
崔贵妃脸上的神情微妙一瞬。
景顺帝膝下子嗣颇丰,已经成年的皇子就有四个。大皇子宇文寰系淑妃所出,二皇子宇文祎系早逝的杨昭仪所出,三皇子宇文淇系贤妃所出,四皇子宇文理系丽修媛所出。
这四个序齿靠前的皇子年岁相差不多,据传景顺帝有意在今年的选秀上替已成年的皇子们选定王妃,之后便是开府封王、成家立业,顺理成章地接触到朝堂政务。
崔贵妃闭了闭眼,如今她的两个皇子大的那个不过十三,小的那个今年才七岁。兄弟之间的年龄差距太大,即便他们从她的肚子里爬出来,比其他兄弟天生多了些天子的偏宠,也不见得能补上多少劣势。
霜降刚刚的话正提醒了她,忠毅侯府是世代忠君的老牌大族,这和景顺帝近年来偏爱的寒门新贵所能带来的助力又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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