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打探的人便回来了,还带回了十来个吓得面如土色的男男女女。
“是一队茶商遭了马贼,那些贼人劫了货,在撤退时遇上另一批山贼,两批人厮杀在一起,这些人便趁乱逃了出来……”
那群人刚迈入门槛便瘫软在地。不知是谁先呜咽了声,犹如拨动了某种机关,而后孩童忽然开始惊叫啼哭,男人们开始放声呼痛,躺在地上不住打战抽搐,妇人们紧抱着孩童压抑的哭声逐渐放大,老者亦不住咳嗽……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却透着死寂的绝望。
“娘……我要去找我的娘啊!”
“可怜我的老伴……被那残忍贼人活生生将他的心剜了出来!”
“我已将所有钱财尽数奉上,可他们……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的妻子……为什么!”
药商一众人等对山贼的恶劣行径早有耳闻,此时听着这些幸存者的哭诉,除却同情唏嘘,心里的不安和恐惧也在成倍激增:驿舍位置并不算偏远,然而这些盗匪却如入无人之境,假以时日,他们是不是还会将魔爪伸向人烟稠密处?
驿舍主人脸色严峻,问道:“可知是哪两个山头的人马?”
那伙计道:“小人只在远处偷偷望了眼,看得不清,只看到后冲杀而出的盗寇先锋手持玄幡,脸上蒙着黑巾。”
驿站主人眉头松了又紧,道:“这般看,半路截胡的倒是很像伏波寨的人,他们倒还好应付,只收钱办事,只是另一批贼人行事嚣张,手段残忍,怕只怕他们是……”
一道女声忽然响起,声音轻却穿透了所有嘈杂:“是金虎山的人。”
众药商脸色为之一变,齐齐朝说话人望去,只见林媚珠正站在一名伤患前查验伤口,而那伤口形似月牙,外有三道延伸的撕裂伤,正是这一带匪首金虎霸王使用的鬼爪链镰留下的印记。
林媚珠曾接诊过被鬼爪链镰伤过的几名病患,伤口不算深却溃烂严重,最后不得不进行截肢处理——伤口在不到两个时辰内恶化得那般厉害,唯一的解释便是兵器上涂了毒。金虎寨的贼人不可谓不心肠狠辣。
那金虎寨寨主张大山原是大户出身,因为仇家陷害,官府昏聩无能,他一时气愤与兄弟几个将仇家一家十几口全杀光了,性情最是暴虐,且几年以来纠合了几千手下,连官府也不敢与其硬碰硬。
几名药商怕飞来横祸,越说越激动,其中一名是邻县回春堂掌柜张伯盛,回春堂是荆州生意规模最大的药局,因惠生堂生意越做越大,有赶超回春堂之势,那张伯盛一直对林媚珠有些不对付,此时说话也带着刺:“那金虎霸王最是记仇,此番他们没有捞到油水,还被人截了胡,如果他们知道这些人逃来了这里,过来报复出气怎么办!!”
那出去探听消息的青衣伙计一听,又是焦急又是惭愧,扑通一声朝林媚珠跪下了,“小人本意并非如此,他们看见小人就跟过来了,我不忍心……东家,求东家责罚!”
林媚珠轻按了按伙计肩头,以示安抚,目光一一扫过那几人,“我知道大伙儿心有忧惧,说实话我也一样,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见林媚珠开始说话,纷乱争吵声渐渐平息下来。
“至少柱子带来了很多有用的信息,至少我们知道那帮贼人不是冲着我们来的,他们的主力还在西北方向,也知道两帮人马正在鏖战……负责护卫的卫所哨兵也快到了,只要我们及时离开,就能避其锋芒。更何况……”她视线落在蜷在角落畏缩的妇孺,话锋微转,声话有不忍之意:“他们这般模样,真要将他们拒之门外见死不救,我们与那些山贼又有什么区别?”
众人一时戚戚然,没有接话,就连张伯盛也将满腹怨言吞回了肚子。
一直蹲在角落哀泣的妇人闻言,慢慢止住了哭声,想到了什么一样猛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出来,跪倒在药商面前,哭道:“诸位都是大善人,不仅没有将咱们赶出去,还给咱们分发伤药,是真正的侠义心肠,奴家就是做牛做马也报不尽这份恩情……”另有几个逃难者也跟着跑到堂前作揖下跪道谢,声泪俱下。
在这几人述说时,驿舍主人不知为何将眼皮耷拉下来,微微转身,似是吩咐小厮去做什么,而那张伯盛等人也眼神躲闪,举起茶盏喝起茶来。
那妇人眼神急切,将求助的目光收回,投向唯一一个未将脸转开的人身上,膝跪上前:“娘子,求您好人做到底,帮帮我,派人帮我去找找我的丈夫!还有我的孩儿!”
“我们逃跑时他被那贼人发现了,他为了让我跑故意大喊将人引开,他还带着我家闺女,她才不到三岁啊,她刚学会说话……我们前头刚遭了水患,爹娘没了,家没了,八个月大的孩儿也没了……我们撑着一口气南下投奔亲友,不想又遇上这样的祸事!我求求您,您派人帮我找找他们!你若是肯帮帮我,我这条贱命今生今世、生生世世都是您的!”
张伯盛脸色可算不上好看,吩咐左右加紧装货,将马车赶出库仓,预备马上出发。他心中有些不忿,这些难民谁也不求,偏偏就求了林媚珠,不就是觉得她身为女子善心泛滥!她若是答应这些人的请求,无异于惹祸上身,回春堂绝不会为了这些人做停留!
那妇人发髻散乱,脸上糊着泥泪,枯槁的手指死死攥着林媚珠的衣角,哽咽道:“假使您的亲生骨肉被人抢走,假使你的丈夫生死不明,您难道不会剜心剜肺地疼吗?你我同为女子,您一定懂的呀!”
林媚珠望着跪在面前苦苦哀求的数人,紧紧抿着唇,垂下了脸。
巧娘抱着林媚珠的双腿,哭道:“您是大夫,大夫不是救死扶伤、慈悲为怀吗!求求您了!”
林媚珠往后退去,另有两名伙计上前将两人分开。
巧娘还要再说,却听到林媚珠冷静到几近无情的声音响起:“我很同情你们的遭遇,也很为你们难过,但是我不能让我的伙计、手下去虎口中夺食,我是大夫没错,但我也是他们的东家,我给他们的钱是搬货运货的价钱,而不是买命钱。我将他们带出来,也要将他们平安地带回家。我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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