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洵?”禾穗有些怔愣。

“你何时来的?”

那双黑色的眼眸凝在面上,有暗光沉入眼底。

他错开目光,“东西都送来了。”

“好多谢,你若还有事要忙便去吧。”

快到饭点了,已经陆续有客来,禾穗见他并没什么要说的,转身要走。

光斜如水,铺落在两人之间,阴影交错。

错肩而去的一刻,衣袖微动,他猛然攥住她手腕。

跃动的浮尘随之扬起,搅动光影。

手上粗粝的薄茧带着热度,紧扣在手腕,略显沉重的呼吸在陡然静止、拉长的时间里清晰可闻。

再度迎上的目光里再无平静,翻涌着懊恼和迫切,以及一丝可察觉的慌乱。

“不是故意要瞒你……”是从来没想过要离开。

禾穗抬眸,只是凝视着他。

在完全不清楚状况下被人绑一回,搁谁不生气。还好那日对方掏出来的是和离书,不是一包毒、一把刀。

不过她并非全然不知,对于他的身份多少有些心理准备,合离书既然签了若他哪日有了新的选择,她也自会放手。

他既然不想说,那她就不问。

门口不是个好说话的地方,人来人往,还有瞧见禾穗的食客上来打声招呼,不过瞧夫妻俩气氛不对也就点个头示意先进去了。

里头有些忙不过来的齐翩再度凑到窗口往外探头时,禾穗抽开手。

“嗯,铺子里还有事,回头再说。”

女子身影远去,滞在原处指尖僵硬地蜷缩,连同心里某块被牵拉起又猛然攥紧,针扎般难受。腰上挂着的竹筒揣着她爱喝的蜂蜜水,还没能送出去。

她对他真的毫不在意……

听见禾南歌母女的话时,任洵心就悬了起来,好在看到她无事。可再一想,已过了几日她却如常。并未和他说起的惊险,梁秋实却知晓。

她对铺子的在意,亦比他更重。

风穿进屋内,凉意在眼底淡淡蔓延……

禾记对面茶楼窗口,一双眼睛将这些看在眼中。

上茶的小二端着热腾的茶水方来,却纳闷寻不见那玄衣郎君了。

“这点钱还赖账?”

叹声气摇着头去收拾,却见只茶杯底下压着几文钱,他脸色一喜。

“这还差不多!”

……

偏僻竹屋内,门“吱呀”轻响,掠进来道人影。

钟司文灌下几口水顺了顺嗓子,瞧见提前一步回来的凌鸦。

“你那边怎么样?”

猎户靠山吃山,不好寻踪迹,两人分头行动一个蹲守在任家,一人去了禾记。

满饮一杯,才算缓了些气,钟司文还欲再倒,壶里的水却只能淅沥沥落个杯底。

这一路奔忙,这点子儿还是此前在码头帮工的力气钱,几处落脚,连啃了不少时日干饼,脖子都粗了不少。

只盼早些完成任务,将人带回京城才好。

这趟真真是艰难!

“咚”得一声,壶被放回,钟司文重重坐下去。

正要长叹声气,却听见凌鸦声音,“有机会了。”

-

未成亲时,任洵多数时候都待在山上,一连几夜和山里星空作伴也是常有的。可从成婚后若非必要,不论耽搁多晚都会回家。

可自从在禾记不欢而散,如今已经一连两日都未回去。

凌鸦和钟司文等在这最佳时机,拿出了那份和离书,再度劝说任洵同他们回京。

“那女子虚情假意,为了保命、啊不我们还什么都没说呢,连多问半句都没有就千求万恳签了……”

攥紧那张落了指印的薄纸,任洵垂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平静。

“我答应你们。”

“何苦为了一个女人,等入了京郎君您要什么样的没有,这种——”钟司文忽然顿住,意识到刚刚听见了什么,看向凌鸦眼里掠起喜色。

“……”凌鸦圈着手臂,示意他没聋。

但怎么说也被闹了一遭,高兴之余钟司文有些警惕起来,眯起眼,“这……当真?”

“为一薄情女子放弃前程,确实不值。”任洵倾身,点墨在那张纸上按下指印,力道之大像是要将那张纸按穿一般。

浑然是彻底失望,颇有些因爱生恨的意思,钟司文挑眉和身侧人对视一眼,将齐全了的和离书收进手里。

此前凌鸦瞧见的果然不差,这二人已然有了嫌隙。他就说这样一段阴差阳错的婚事,且一方目的不纯,指定难长久。

男子都是要面子的,如此消磨真心,被女子……这心里陡然转变,也是情有可原。

“是啊,您随我们回京,往后这身份可就和这些人不同了。”

“再者,别为了外人伤了长辈的心呐,此前小姐和侯爷之间怕是有什么误会,您若是不回去查清,小姐九泉之下也难安啊!”

这番话说得恨不能潸然泪下,听得凌鸦都垂首掩面。

倒不是触动,是怕露出破绽。

这番话若是旁人听了,怕是就要满心痛斥己身,立马断了这小情小爱,转而追寻查清这所谓“误会”。

任洵却沉默片刻,在钟司文渲染得更加激昂,奔至家国天下时,不防开口。

“我答应离开,但不是现在。”

“这……”钟司文犹豫。

“我想将母亲也带回去。”任洵抬首看向二人,虽话中用词有可商量的意思,出口的语调却不容置喙。

还是那间破竹屋。男子坐在一侧,身影挺直,绷紧的脊背如松,椅背与后腰始终隔着一拳之距,端坐在此便自然而来带来一股压迫感,恍若在他面前他们是一直站着般。

“这、这是当然。”钟司文嘴角笑容僵硬了一瞬,又极快道,“迟个一两日也不碍事!”

“几日,怕是不够。”

沉默间,任洵手挪放在膝上,眸光上抬,所附凌厉,“若你们真是侯府之人,当多少知晓些我母亲的性子。”

“她葬在山林我也不知具体在何处,从前皆是在山下祭拜,如今要走不知几时能回。此番回去既然与她有关,若将她一人留在此,我于心难安。”

“还是说,你们只是为我一人来的?”

这话中锐利,叫钟司文心底一跳,此前与他们虚与委蛇,原来是早就怀疑了。

此刻就差一步,他面上不显,立马驳道,“怎会!”

“自是要一并接回去的,在哪座山头,就近寻个吉日才好。”

“东边那座。”任洵随口。

面前一个老狐狸一个冷木头,此前派老吴去云陵县看着这二人,也是叫劳烦他联系人脉探查下这二人口中几分实情。

老吴是个伤兵,他在山里救回来的,那之后在柳河镇落脚开了家木匠铺,他教他木工,他唤他师傅,比起所谓的血脉亲人,他更相信相识多年的情谊。

而母亲早就随波东去,化作一江水,他们找不到的。

顺势与穗娘划清界限,趁此机会离开,以免往后牵连到她。

在禾记那日,他察觉到那道视线,也是故意为之。她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身边,她寻求旁人帮助无可厚非。不和他们正面冲突,也是对的,一纸和离书签了也不能代表什么,对他来说也一样。

将余下的一纸和离书叠起来贴身放好。

“找到后我同你们回去。”

钟司文本还犹豫。

可小姐是什么性子?说断绝关系便至今不给府中去只言片语,若是将她儿子也被逼迫狠了,那不坏事了……他倒时候若铁了心要藏,可难办。

不如先和缓着应下,后续与京中通信,若有变可即可派人来拿就是。

找个尸身,用得了多久,怕援手还未来就可启程了。

双方各怀心思,结束了一场谈话。

任洵到家时,外头夜色已深。

朦胧的灯光透过窗,笼着一道倩影,依稀传来拨算盘的脆声。

灶房里余灰烧尽了,灶上水还温着。

在庭院里水缸旁冲道凉,再端着盆来里头舀些热水,取了巾布丢进来打湿再细致地擦洗一遍。

秋日夜里风凉,他却浑不觉得,袒着上半身揉着干帕子随意蹭几遍发间水气,就弯腰去拉绳去将用了的水打满。

禾穗一出来,就瞧见这幅热火朝天、令人血脉喷张的场面。

刚泡了脚,趿拉着鞋,被冷风一滚,方才附上来的热意就被瞬间削去,她连忙将水倒了。

“外头凉,快穿好衣裳进来罢。”

留了门,将灯端到床边柜上放好禾穗就连忙爬上床。

身体底子差了些,天气稍微凉些就手脚冰凉,索性这几任洵不在,被子里备了汤婆子暖着。

高大身影自虚掩的门进来,斜落的影子折过屏风。

又是禾穗也是对他这体质好奇的很,分明光膀子在外头碰冷水,可看去却身上泛着热气,衣衫也只虚虚拢着。

浑然一个行走的火炉子。

一连几日,两人之间氛围的波动禾穗有所察觉,如今见人掀开被子上来,也忍着没像往日将手脚贴俱过去,直往里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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