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八章
陈家酒肆只是普普通通一家酒肆,不大不小,做靖善坊内的熟客生意。
它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噱头,没有胡姬起舞,没有丝乐助兴,店家老板纯汉人,卖的也不是葡萄酒、三勒浆这般的异域美浆,只靠店内招牌,一味桑落酒经营揽客。
因其临近闻名遐迩的大兴善寺附近,给闭坊前赶不回去的香客旅人提供夜间落脚的地方,算作半个客栈。
丑时三刻,一辆马车驶入靖善坊,停在离酒肆不远不近的偏僻曲巷。
韦颂悄无声息地下车,步行寻到此处,低调入店,他身着朴素常服,处处小心翼翼,掩人耳目。
他连日郁结烦闷,身体抱恙,除了上值点卯,索性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哪也不去。
今日休沐,本也不欲出门,枯坐书案前,心浮气躁地临着帖,贴身的亲信近仆送来一只香囊,一脸犹豫地问该如何处置。
这段时日韦颂与柴筠的私下往来,消息传递,一直都是由他递送。
他眼见自家郎君近来因此遭遇风波,与柴三娘那边冷了下来,再无通信,今日柴家的婢女又送来香囊来,他一时拿不定主意。
韦颂看了那香囊半晌,还是接过。
不刻,自香囊里摸出一张纸条,只有直截了当的一段话:“子愈,可愿最后见一次我?有些话我想当面说,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下附时间地址,丑时,陈家酒肆。
韦颂犹豫不决,在房内来回踱步,磨蹭了大半晌,终是让近仆去牵马备车。
店内桌案空空,只有店小二百无聊赖地擦着桌案,店老板在柜台后打着盹儿,还有楼梯处频频张望的柴筠婢女。
韦颂甫一踏入酒肆,那婢女下楼问礼,匆匆低道:“娘子等郎君许久了,万请放心,店已被包场,不会有客人来……郎君请随我来。”
上了楼,婢女将韦颂引到所在的房间外,他在廊道顿足。
韦颂无端被院子里的仆从暗算一回,警惕心正重,那香囊与纸条一阅便当即烧了,这会儿又沉声吩咐说:“你们守在门外,不准任何人接近。”
室内燃着香,似有似无,说不上来的气味。
柴筠听到推门的动静,猛地抬头,眼眶盈着隐泪,“你还是来了。”
韦颂站在几步开外,偏开头,冷硬地问:“有什么要说的?”
柴筠缓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抓了他的蹀躞带一角,泣不成声地不停道歉:“对不起,我,对不起,是我连累子愈了!”
韦颂沉默良久,自哂一声,“……也不怪你。”
柴筠似要决别的语气,抚住心口,一副痛彻心扉的情态,“我原本只想成全自己一点小小私心,重回与我的少年郎赋诗作对的日子而已……我没想会闹出这样,我最好的子愈,却遭人如此中伤构陷,我很不好受……我今天便是就此事向子愈请罪的,往后山水不逢,再不想扰。”
她如此情不由己,全心全意为他着想,如此卑微,又是如此无辜。
韦颂便又心软了。
男人转过了脸,默不作声地抬袖去擦拭她的泪,柴筠一点点扑偎到他的怀中,她身上的苏合香气裹染了室内的香气,异香混杂,他呼吸渐促,气血无端躁动翻涌。
“我从前配不上子愈,现已嫁过一回,更配不上了,所以我从未痴心妄想过什么。知道给子愈惹了麻烦,你阿耶派人找上我,我当即便出面回应作了证,子愈——”
“不用多说,我一向知你善解人意。”韦颂打断她说。
他盯着女人一张一合的唇,血脉奔张,神思混沌,女人轻柔的苦诉声朦幻似呓语,他已分不清是柴筠踮脚贴了上来,封住了他的唇齿,还是自己情难自禁地握住了她细软的腰肢,死死箍在怀里,发簪坠地,衣衫渐褪……
*
大约丑时一刻,观察到韦颂低调出了门,褚青仪便也戴上帷帽,骑马离去。
遥遥瞧着他的马车驶入了靖善坊,人下车,又走进了陈家酒肆,褚青仪方才松一口气,缰绳一扯,掉头驱马直奔大兴善寺。
如果她没预估错的话,此时应该能在大兴善寺“偶遇”柳汐、宝嘉县主和齐王妃柳婧芜一行人。
这位齐王妃身份有些特殊,是齐王的遗孀,独自抚养和齐王唯一的孩子,现如今的汝南郡王长大。
如今的皇长子雍王与皇三子代王的储位之争愈演愈烈,然在很多年前,许多人都心知肚明,齐王才是当之无愧的储君人选。
齐王在庆宣帝的一众儿子里行二,皇后嫡出的长子,德才兼备,贤达宽仁,庆宣帝宠爱有加,悉心栽培,显然当太子培养——却遭奸人诽谤,庆宣帝一怒之下,将其贬为庶人,贬谪途中郁郁寡欢,客死他乡,英年早逝。
齐王妃柳婧芜亦一同被贬为庶人,在流放途中生下的孩子。十年前,年岁渐老的庆宣帝怀念起老二,平反旧事,恢复齐王名号,才将流落民间的齐王妃与其子寻回接回,封了齐王独子作郡王。
此后她携子长居东都洛阳,深入简出,平静地生活着。
柳婧芜是柳汐的族亲,同出河东柳氏,亦是宝嘉县主曾经的闺中密友,未出阁时二人关系颇好。柳婧芜此番和小郡王抵京,便是暂住在长公主府上,与宝嘉县主抵足相谈,朝夕相对。
褚青仪早早打探到,柳汐与宝嘉县主今日会作陪柳婧芜,于丑时至寅时之间游观大兴善寺,上香祈愿。她无法把握再详细的时间,具体情形,要见机行事。
大兴善寺寺殿崇广,褚青仪本以为寻找她们要费上好一番功夫,还好运气不错,在天王殿与东西配殿之间“偶遇”上她们。
褚青仪摘下帷帽,整理仪容,缓步上前打招呼。
“县主,王妃,阿嫂。”她一一施礼过去。
柳汐问:“你怎地在这?”
“夫君近来身体与心情不爽利,我来替夫君祈福。”褚青仪答。
柳汐心道真是好贤妻的做派,稍稍撇了下嘴。
宝嘉听闻了近日韦二和柴筠的破事,便很好奇隐形在事件之后,作为正妻的褚青仪的想法,此番见她对丈夫依旧维护,一番岁月静好的样子,竟有些失望。
长居洛阳的柳婧芜不知其间诸事,为人温婉友善,笑问道:“这位是?”
“褚青仪,韦子愈的夫人。”柳汐简单介绍一番。
“那同汐儿不是一家人么。”柳婧芜点点头,亲切问道,“大兴善寺附近有家酒肆,卖的桑落酒很地道,我们准备去买上一壶,喝上一喝,不妨一起?”
果然,她一定会去陈家酒肆。
多年前,柳婧芜初嫁齐王,新婚燕尔,夫妇二人来大兴善寺祈愿求子,路经陈家酒肆喝了盅桑落酒,回去后顺利有孕,遂往后常派仆从前来采买,只是很快被贬庶人,再无机会喝到——褚青仪便想,此酒是柳婧芜怀念的味道,八成会去买酒。
退一万步,倘若她不去,褚青仪也会设法引导她前去。
褚青仪忙应声称是。
*
“我真的不能再多喝一口吗?”小郡王李暇渊可怜巴巴地搂着杯盏问。
“不可以,你还小,浅尝辄止便好。”韦无咎冷酷无情地答。
“嗯,好。”李瑕渊倒是很乖,不再强求。
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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