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走了,节帅。河西你我长久不在,恐生大乱子。”

尉迟韫同韦无咎一道出了崇仁坊的进奏院,进奏官钱悉之牵了马过来,缰绳递给尉迟韫,便恭恭敬敬朝韦无咎叉手行礼。

“节帅近日留在长安了?”钱悉之问。

各大节度使皆于长安置进奏院,做呈递承转文书相关的事务,更是一支秘密关切长安朝堂动向,向自家节度使传递重要情报,驻留京都的心腹机构。

钱悉之是韦无咎一手擢拔上来的心腹,留在长安的一只眼。

“哎,节帅走不得!”尉迟韫无奈又不满地说道。

他归心似箭,恨不得韦无咎当场跟他一道回去,“我倒是想节帅赶紧回河西呢!也不知那郭刺史镇不镇得住,清风朗月的玉面郎君一个唷,毫无手腕,太过仁慈正派了。”

韦无咎说:“你小看他了。”

尉迟韫一直把凉州刺史郭鹤淮当个吉祥物,他不以为然,撇撇嘴,“但愿吧!至少先给我们把甘州盯住咯。”

“说到甘州,我正要禀报节帅。凉州的暗探呈了密报,”钱悉之向韦无咎汇报道,“山丹军马场爆发了小规模马疫,莫名其妙折损了不少马,就在节帅离开河西后。”

“这里面一定有鬼!”尉迟韫急得嘴巴撩泡,急吼吼翻身上马,“不行不行,那我赶紧走了!”

韦无咎气定神闲地拦了他一把,散漫笑道:“不急,你路上慢慢走,戒嗔。”

韦无咎特意喊他的字,提醒他戒骄戒躁,戒嗔戒怒。

“偶尔让河西乱上一乱……嗯,也好。”韦无咎敛了笑意,淡声道。

“……明白了。”尉迟韫愣了片刻,便冷静下来了。他虽急躁,却也不傻。

韦无咎多年未归京,又滞留这般久,时下这个一个松懈的关口,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蠢蠢欲动的那些人,必然按捺不住,小动作不断。

堵不如疏,不如让他们自露马脚。

尉迟韫一时间又不着急赶路了,听见钱悉之正事说完了,难得和节帅又聊起旁的事。

“节帅交待属下办的,属下都办好了。”钱悉之说,“韦二郎院子里我们买通的那个下仆已送走了……探子今晨来报,瞧见柴筠天色未亮便悄悄出了府,等晨钟一响坊门一开,便径自去了西市的地下市场,买了一味香料、见了江湖游医,都是咱们事先安排好的……”

尉迟纳罕插话:“盯着柴筠做什么?”

钱悉之表示也很好奇,默默瞥了眼韦无咎。

上峰交待的事情,他只管照做,哪知道那么详细?

不过节帅近来确实和往日有些不同,先不说用进奏院内特殊且私密的传信渠道,在长安与凉州之间,频频有私信往来,这是此前从未有过之事——长安这边的信件都是尉迟都将拿来的,起初他以为是尉迟都将与节帅的信件,后来有一回无意间瞧见信封上秀婉的簪头小字,像极了女子字迹。

虽在韦无咎手下做事,然他已年逾四十,早已成家立业,比韦无咎年长许多,总有一种长兄的操心心态在。

他不敢妄加揣测此女是谁,但暗地里总会欣慰地想,节帅孑然一身多年,这是终于心湖漪动,有了心上人?

韦无咎面色如常,淡笑说道:“就此一回,替我办好这事。”

“是。”钱悉之作礼称是。

韦无咎转身离去,尉迟韫忙下马,一把抓过钱悉之的衣领,揪到身前,一头雾水地连声低问:“你没听说过最近那柴家三娘和韦二的丑事吗?这两人关节帅什么事?节帅这是要干嘛?”

钱悉之微微一笑,拂开他的手,老神在在地捋着须,“上峰的私事,莫要打听。”

尉迟韫恍然大悟,“果然是私事!”

“……”钱悉之默了顷刻,无语乜他,“你个榆木脑袋,真是有够迟钝的。”

未时三刻,靖善坊内,大兴善寺。

寺宇间香火鼎盛,香客如织,褚青仪踏入大雄宝殿,缓缓扫视一圈,殿内从左到右的伽叶、释迦牟尼、弥勒三尊佛像宝像庄悯,在左侧迦叶佛座下,瞧见了约好相见的人。她双手合十,闭眼祈祷,周身空无一人,右侧的蒲团空着,褚青仪默不作声地坐过去,亦合拢手掌,跪坐于蒲团之上。

柴筠出声问:“褚娘子可知迦叶佛是什么佛?”

褚青仪答:“过去佛。”

柴筠说:“我不要过去,我只想谋个未来。”

褚青仪没什么表情地“嗯”了声,”那你该拜弥勒佛。”

柴筠轻嗤一笑,求佛不如靠己。

她求过太多次佛陀了,她焚香斋戒,心诚意坚,可哪次回应过她呢?

许下山盟海誓的情郎,轻而易举地放弃了她,另娶他人的时候,佛陀没有回应她;高攀不上京兆韦氏,父兄便将她视作没用的累赘,匆忙外嫁的时候,佛陀没有回应她;夫君早亡,她寡居守丧,清枯寂寞的时候,佛陀没有回应她……她总在失去,失去了太多,也总在被放弃,她只能被动接受。

所以,她不再相信任何人,不愿把命运交到任何人手上,即便,要牺牲抛却一些东西,即便,要用抢的,即便,用上任何手段。

“时间,地点。”褚青仪好似虔诚的信徒,仰头看着迦叶佛,目不斜视地问。

柴筠稍稍回神,说:“三日后,寅时初,本坊内的康家酒肆。”

“记得你说的话。”褚青仪听罢起身,折身离去。

从头到尾,干净利落,没有一句废话。

柴筠侧眸瞧了瞧她离去的背影,不由心道,她在不满些什么呢?她又有多不知足。

明明得到了所有,霸占了本该属于自己东西的人,是她啊。

褚青仪出了大兴善寺,灵蝉欲言又止,“娘子,她、她可是在觊觎娘子的夫君啊!虽然娘子本就想和离,这般做岂不是便宜了她……为什么要同这种人……共谋……”

“我为什么非得和她彼此仇视呢?”褚青仪懂灵蝉的忧虑,微微一笑,“始作俑者又不是她,不是吗?”

灵蝉慢吞吞思索一番,似有所悟,“嗯!”

这世间的妇人,人人唾弃勾搭自家夫君的狐媚子,正妻拥有天然的道德制高点、正义的立场,理所当然,同仇敌忾,去唾弃,去批斗,仿若消灭了狐媚子,夫君就能回心转意。

褚青仪不愿如此,她不愿把屠刀挥向更弱者,即便柴筠不完全无辜。

何至于此,她既不爱韦颂,也不恨柴筠,不想同她你死我活。

“你说柴筠今日私下见了谁?”韦无咎问。

“韦二郎的夫人,褚青仪。”钱悉之应。

韦无咎思忖一二,倏地弯了眸,低笑出声。

这女郎啊,总能给他意料之外的惊喜。

真是个妙人。

钱悉之汗流浃背,心思千回百转,暗暗得出一个惊骇的结论,却屏息不敢问。

他上峰看上的人……不会便是褚青仪?那么他这是要……夺人之妻?

“悉之啊,”韦无咎笑眯眯地唤他,“怎地出这么多汗啊?”

“……有、有吗?”钱悉之抬袖擦脸。

韦无咎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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