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寒喻原还想多说些安慰人的话,可惜张口只能咳出血来,只能用指腹在公输蒙手背上摩挲,无声安抚着。

“够了,谢寒喻。”公输蒙反扣住他的手,从指缝中抽出那张灼烫的母符扔出去。

魔气仍旧源源不断顺着他二人往天上走。

谢寒喻的情况很不好,可公输蒙被流转的魔气钉死在原地,除了将谢寒喻紧搂在怀里别无他法。

那段时间艰难得像是熬了一辈子,他牵着谢寒喻的手自言自语,将在书院的日子全都回顾一遍。

说到声音喑哑,泪流满面。

公输蒙收紧手臂,让谢寒喻的耳朵贴在他胸前,听那道骗不了人的心跳声。

“谢寒喻,你这样的人,说个谎都漏洞百出,怎么敢豁出命去救人呢?”

谢寒喻安静地靠在他胸口,没有回应。

公输蒙木然抬头,看源源不断的魔气与阵法碰撞,黑与白交融,光芒尤甚天光,数道符箓从四面八方飞来,却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交错着织成一张大网。

金网从上面压下来,颤抖着往地里钻,像只足够吞天的嘴,吞食掉翻腾的魔气,也吞食掉所有生机。

直到最后,阵法撑不住碎裂,化作无数光片纷纷落下。

魔气也彻底被镇压下去。

公输蒙抱着谢寒喻在漫天碎光中站起身,轻轻蹭了蹭他的额发,低喃道:“寒喻,天亮了。”

困扰人间多年的灾厄一朝平息,亲眼见证的人却谈不上有多喜悦。

方才拦住所有人脚步的阵法也随着爆炸一并消失,一直隐于暗处的几位师长踱步而出。

钟白衣率先上前,拱手道:“祭酒、院长,这阵中还困着两位师弟,请诸位出手相救。”

生了一脸白胡子的祭酒捋着胡须,奇道:“两位?因何而困呐?”

“啰嗦!救人要紧!”霍桐心急如焚,眼看没人动弹,自顾自就要往里进,却被卜院院长抬手拦下:“殿下,大事已成,切莫涉险。”

他只得停下脚步,面色阴沉道:“好,我不进去,你们去……”

话到一半,霍桐忽然住了口,看着从尘烟中走出来的人影,瞳孔剧颤。

公输蒙双目赤红,怀抱着一团暗绿缓步走来,垂在他身侧的那只手微蜷着,未干的血顺着指尖往下滴,他的步伐亦是沉重至极,仿佛每一步都耗尽气力,随时会跪倒在地,再也站起不来。

“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看见谢寒喻伤成这样,霍桐冲上前,忍不住冲公输蒙撒火。

公输蒙目不转睛地望着谢寒喻的面庞,闻言弯起嘴角笑了:“真巧,这些话我也想问你呢,我的好兄长。”

说好分头行动,为何谢寒喻会跟他一同受困?那困住他的阵法又是怎么回事?眼前这站了一排的祭酒院长又为何无动于衷?

不过公输蒙的心死了,他暂时不想计较。

钟白衣见他俩竟然能对峙上,忍不住出声解围:“公输师弟,你伤势很重,寒喻还是交给我吧。”

“不必了。”公输蒙忽地收紧了胳膊,将谢寒喻更深地圈进怀里,意有所指道:“见死不救的人没资格碰他。”

霍桐压着怒火道:“公输蒙,你不要命莫拿寒喻取乐。”

“霍桐。”公输蒙淡漠地叫他名字,问话也令人心惊:“我这条命要不要,由得着我来选吗?”

“你何至于搭上他的命?”

听了这话,霍桐只觉得耳朵像破了个洞,四周都轰隆隆的响,脑袋转不过圈,想不通搭上他的命是什么意思。

搭上谁的命?

公输蒙不等霍桐反应,抱着谢寒喻绕过众人往外走,可惜他失血过多,实在伤重,没走几步就膝头一软,山一样倾倒。

后面的日子快得像飞,作祟的魔物被镇压,少说百年无虞,天下太平,书院内只留了几位守山人,其余各位论功行赏。

霍桐如愿当上太子,公输蒙虽封了王,但从不去封地,只是时常在书院后山的茶花林枯坐,从隆冬到盛夏,从花开到花谢,谢寒喻与一众身陨的前辈同窗都葬在这里,唯有他的墓前常有人来往。

玄三院因着公输蒙常常落脚的缘故还保留原来的模样,谢寒喻的一干物品全都原封不动。

只是不知哪日屋里溜进了只老鼠,啃了好些桌椅床凳,好在没啃坏谢寒喻的衣物,公输蒙才迫不得已收捡起他的东西。

也是因此,公输蒙找到自己丢失已久的玉佩。

这清水玉佩还是许多年前霍桐送给他的,正面刻着纹样,后面雕了“公输”二字。

此刻重见旧物,公输蒙一时感慨万千,料想这玉佩是谢寒喻收起来预备送还,可自己总是恶语相待,那东西一搁就搁到现在。

于是这日去看谢寒喻,他特意拎了壶酒在坟边坐下,倾了杯酒,自嘲道:“从前的我有那么不好相处么?”

不远处的枝桠摇了摇,派一朵最芬芳的花骨朵飘落在公输蒙肩上,似乎是谢寒喻万分认同地点头。

公输蒙抿唇轻笑,摩挲着腰际的铜钱剑穗,经年日久,那铜钱已被他把玩得锃亮。

摩挲着摩挲着,他莫名想起在谢寒喻咫尺之遥安放数月的清水玉佩,从前想不通的关窍也在此刻豁然开朗。

为何那日的阵法像长了眼睛只认他和谢寒喻,为何霍桐提议分头行动,为何当年霍桐执意规劝自己进书院。

再深究下去,公输蒙甚至开始怀疑霍桐带他回宫就是为了那一天。

从见到霍桐的第一面到往后相处近十年,公输蒙都是凭着那只伸到他跟前的善意的手在相信霍桐,倘若这双手底下也是血淋淋的带着算计,他凭此走过的每一步路不都是踩在刀刃上,一步步走向了被设计好的命数?

假如说谢寒喻的死是他二人决裂的原因,那么霍桐的利用就是彻底掀了这段关系的地基。

公输蒙抚着冰凉的石碑,凄然一笑:“原来只有你谢寒喻一人是拿真心待我。”

“虚情假意我珍而重之,一腔热血却视而不见。我才空长了这两只眼睛,是晦不是明。”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是年冬。

皇帝宾天,太子霍桐登基,下的第一道旨意是封了个名不见经传的旧相识当异姓王,第二道旨意是要将这异姓王的坟迁进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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