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忘这茬了,悻悻说,“那会儿不知道你买了。”

纪凡说了句“正好”,捧去了卫生间。

他俩不是李岩田甜那路互看光屁股的发小,他从不当着人脱衣服。

莫言站了片刻,收拾了碗筷,换床套,降温了,但还没供暖,他加了张羊绒毯。

结束听还没出来的意思,走门边儿,“好了没?”

没理他。压了压门把——锁了。

他又敲了敲,“纪凡?”

“等会儿。”

“能脱吗,要……帮忙不?”

“不。”

又过一阵儿,听到水声,他提醒,“左边儿热水,右边儿冷水。”

“……”

“诶不对,你手不能碰水吧?”他又敲门。

回以马桶抽水的哗啦声。

“……”

他摸了摸鼻尖,仿佛被水骂了声变态,听里头窸窸窣窣,“裤子扣能解不?”

又没动静了。

这家伙脾气比黎苏差太多了。动不动就不理人。

而他就是非常讨厌他不理他。

“……真不知道你买了,”他想了想,“那是黎苏买的,你说丢了,我总得赔她一件吧。”

“……”

“都买了你才来件一样的,我也穿不了这么多啊。”

“……”

“又没丢垃圾桶。”

“……”

水声重新响起,这回像是淋浴间,他说:“诶,你怎么又碰水啊……你不会还打算洗澡吧?都这时候了还洁癖?”

里头水声依旧,还是没理他。

他继续敲门,开始就两下、两下,而后连贯的、均匀的一下连着一下,里头就跟没听见似的。

“……你干嘛呢?”

“开门,我帮你。”

“哎呀,我保证不嫉妒你先洗行了吧……”

门开了。

纪凡一脸水,卷着裤腿,仿佛一个白净的田里归农——下巴颈子还滴嗒嗒淌着水,t恤领口浸湿,不知道多么奇葩的姿势才淋出这形状,“你保证?”

“……”

“那麻烦给我找把牙刷,新毛巾,”他停了下,说,“顺便……你不介意的话,帮我擦把脸。”

他又停了下,观察他的表情——仿佛在看里头有没有嫉妒,“谢谢。”

莫言走进卫生间,像勘查犯罪现场,看洗衣篮堆着脏衣服还没怎么,看从淋浴间到洗手台发水灾摇了摇头,看他摊着手,手心红色面积扩大,啧地一声。

纪凡挑眉,“牙刷?”

他翻柜子找牙刷,烫毛、挤牙膏,塞他嘴边儿,“张嘴。”

纪凡向后一退,仿佛那是把刀。

他没好气,“我伺候你大爷,明儿重新去包。”

两个男人挤浴室是窄了点儿,可再没刚才怼烟怼饺子那错觉了。

他怀疑这家伙专来挑战他耐性的,快了重了怪他嫉妒,慢了轻了嫌没清洁,事儿多。

擦脸也是,他这辈子只被别人擦过脸,除了他妈就是童年回乡下,农村烧的带油腥味儿的灶台热水,老奶奶擦猪仔似的,揪着帕子怼着眼鼻耳一阵猛搓,搓得五官飞散。

记忆驱使下擦得温柔了点儿,他却立刻说,“这样弄不干净,我脸上还有血。”

等他狠狠揩了他两把,他又嘶了声,被擦那地儿刷地红了,像要破皮。

“……”

金子做的?!比他外公还难伺候!

“你们到底怎么搞的?”他又问。

“就那样。”他还是说。

伺候完,他催他进卧室。

纪凡还是客气地表示要睡沙发,他叼着牙刷,“得了吧,别半夜摔下去再弄伤。”

又补充说:“该我负责,要不来找我你也没事儿。”

如果是十多年前,这些话不用说。

他可以半夜突然去敲他的门,钻进他被窝……但现在的确不一样了。

他发现纪凡不接受没有来由的好意和恶意,且比少年时更需要明确告诉他为了达成某种目的,双方统一思想行动。

果然他听完问,“那你能睡吗?”

瞟了眼镜子,莫言随他目光看过去,第一次以观察者角度完整看到他俩并肩站着,一个叼着牙刷,一个侧着脸。

“沙发那么大。”

纪凡哦了声,“明天就给你让出来。”

明天。

也许是因为他说到了明天,他错身时莫言“诶”了一声。

“啊?”

“你现在多高了?”

纪凡停下,又“啊?”了声。

牙刷电流呜呜,震得镜里男人脸颊残留的结壳血点微微颤动,显出几分沧桑。

那张向着他的脸则已恢复白净,穿他的衣服依旧不合身,但不像以前,眼睛已到了他嘴唇的位置。

“……你长高了很多吧?”他问。

纪凡一下被取悦,点着头,“嗯,有180.12cm。”

莫言呛了口牙膏沫。

他斜他一眼,“怎么?”

他像没听清,“180点多少?”

“点12,”纪凡面无表情,“净身高。”

“哦,这1.2毫米很珍贵哈?”

“当然,”他严肃地说,“99%概率,货真价实180.12cm,不是179.99cm。”

“嗯,好好保管,”他抿了唇,也严肃点头,“你跟李岩应该很有共同语言。”

听见李岩,纪凡皱了皱眉,强调和他绝不可能有共同语言。

但莫言只笑,笑得他更不爽,也更莫名其妙,只好带着“随你怎么看我只相信科学”的表情走了。

莫言看他进去就先熄了大灯,关了卫生间门没两分钟,门外又喊了声莫律师。

“你没拿睡衣。”

忘了。他刚脱掉上衣,直接打开浴室。

整个屋子只剩下暗淡的壁灯,纪凡站在卧室门口,仿佛回归洞穴前最后张望的松鼠,带着一丝莫名的警惕。

莫言低下头。

他是不怎么打球了,但即使出差也会坚持每日慢跑一小时,平时他爱游泳,有时周末会去拳击馆出一身汗,极闲时会去射箭、骑马、攀岩。

他天生宽肩长腿,比例优越,常年运动让肌肉线条比少年时代更分明、更显力量,但不见累赘,穿衣修长劲瘦,脱衣全身肌肉都和胸到腹一般压得紧而韧,整个人挺拔、勃发。

这家伙是不是在嫉妒我有腹肌?他冒出一个念头。

“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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