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洁而轻柔,如同薄纱将山村笼罩。那份浅淡的白光,却被明亮的灯火遮住了光辉。

村民们吵吵嚷嚷,高举火把。

他们每隔十年要为尊贵的母神献上一位新娘,以此祈求神明降下庇佑,令这方土地风雨调和。

今晚,将是祭品新娘被绑上木筏,送进水里淹死的时刻。

“新娘在哪里?”

“货仓,在货仓放着呢。”

“那我们这就去吧,不要让母神等得太过着急。”

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尤丽丝在货仓里睁开眼睛。

乡野出生的尤丽丝,曾过着一家四口的幸福生活,拥有和善的父母和一个活泼的姐姐。

父母的名字,她记不清。

她只记得姐姐名叫尤利娅。

三天前,面容模糊的父母来到她的面前,庄重而肃穆地宣告:

“你就是这一次的新娘,尤丽丝。”

然后把她五花大绑塞进储备粮食的货仓。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人被逼得狠了,求生本能作祟,是有可能挣脱开束缚,一跑了之的。

为了防止祭品新娘从水上逃跑,愚昧却狡猾的乡下人要把她关起来饿几天,不给吃一顿饱饭,只隔两天喂一点清水。

等新娘饿到有气无力,再进行献祭,就要轻松容易得多了,不至于让所有人空欢喜一场。

退一万步,就算关押期间新娘跑掉,至少也给挑选替补祭品留出了充足的时间。

尤丽丝被村里人用这种淳朴的“智慧”对付,在货仓滴米未进,奄奄一息。

如此过了两天,姐姐尤利娅来看望她,没有带食物,也没有带水,是空手而来,倒像是临时起意。

卡在祭祀之夜前一天的时间点,尤利娅掐着腰,把头低下来,居高临下地注视妹妹狼狈的样子:

“你知道吗,尤丽丝,我一直很讨厌你。”

“知道啦。因为我总是搞破坏嘛。摔碎了瓦罐,打破窗户,干的坏事都赖到你身上。你早就对我很不满了。”

尤丽丝很虚弱,也很难过,但还是强忍眼泪,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和姐姐插科打诨。

“不光如此,你还总是自说自话,不听大人的劝。是典型的小孩子性格。我才不想和你玩的。”

“你也算不上大人哟。只比我大一点点。”

“八岁也是一点点吗?没有你,父母的爱就都是我的了。——在他们选择献出你之前,我心里是这么想的。”

尤利娅说着,傲慢的笑容消失。

她怜悯地望着妹妹。

有一瞬间,手伸出去,想为妹妹解开绳子。

但正如她所说的,她已到了学会权衡利弊的年纪。

她和年幼的妹妹,逃出村庄,跑不远的。最多二里地,强壮的村民就会追上来了。

她也是山村的一员,也接受了习俗的熏陶,懂得对神尊敬,懂得不无谓地激怒可怕的神明。

“对不起。其实我并不讨厌你。我来这里,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个。”

以这段话为告别语,尤利娅一步一顿地向门口退去。

过去的尤丽丝什么也没有对她说,光是绷紧神经,用朦胧的泪眼专注地看着她远离,就要耗费全身力气了。

现在的尤丽丝却可以寡淡地一笑,怀着成年人的余裕,幽默道:

“没关系,你尽可以讨厌我。长大的我是很成熟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连教皇大人都对我赞誉有加。不缺你一个人的喜欢。”

尤利娅愕然,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迟疑一下,还是转头就跑。

巡逻的人打开仓门,确认没有异状,蘸了蘸水,在尤丽丝干燥破裂的嘴唇擦了两下。

“好女孩,明天就是你的好日子了。”

“和神缔结姻缘,是凡人求也求不来的喜事。”

来人安慰着尤丽丝,也强调要她老实。

“好的。谢谢你们的水。”

尤丽丝歪着头,目送村人离开。

她很听话,没有反抗既定的命运,在被夜色吞噬的仓库里度过了最后一晚。

这一次,由于是禁地制造的噩梦,没有美丽的黑暗女神来拯救可怜的祭品。

翌日,木筏顺着暗流飘走。

尤丽丝一动不动,感受着下游的河水将她淹没,眼前由一片清澈的蓝,渐渐变成河床青绿的岩石。

咕噜噜,咕噜噜,水面浮出气泡。

一串风铃草随着漩涡打转,是尤利娅放在妹妹脸侧的花,没有随着木筏下沉。

*

再睁开眼睛,尤丽丝回到货仓。

依然是祭祀之夜的前一日,尤利娅来看过她,被巡逻的村民吓跑。

她沉静地送别姐姐,忍饥挨饿过了一天一夜,举着火把的民众来把她带到河边。

“要顺从母神,到了那边,千万不能惹祂不快。”

“母神有众多神妃,你要学会争宠,但也不能太过争宠。”

“要记得为村子谋利益。”

“你是好女孩,愿意为了咱们大家牺牲。”

“我们都会感激你。”

“你的父母会以你为傲。”

用粗糙的麻绳一圈一圈地把她绑紧在木筏上,曾经对她和蔼可亲的邻里乡亲也耐心地叮嘱她。

有人笑着对她打招呼:

“我的姐姐也是神妃的一员,算算年龄也有三四十岁了。你能替我向她问好吗?”

前一次轮回,尤丽丝一一回应了村民的嘱托,也答应代为向之前的祭品新娘们传达问候。

十年一度的祭祀。她要向十位前辈问候。

现存的居民最老有一百零八岁,见证了整整十次向创世女神献上童女的仪式。

再早的新娘,已经消失在大家的记忆里了,虽然存在,却没有谁提出要尤丽丝转达家人的关怀了。

“好,我一定对她们说。”

尤丽丝本该这么满口附和的。

这次轮回,她却厌倦于一成不变的经过,摇了摇头:

“她们死了,不存在了。你们也知道祭品的生命被母神当作养料吸收殆尽。你们只是在自欺欺人,装作她们还好好地生活在母神身边争宠献媚。”

一瞬间,村民们脸色青灰,仿佛一堆褪去人皮的鬼怪。

他们有的年轻,有的年迈,有的面目和善,有的五官丑恶……

但无一例外都睁着空洞洞的眼,挥舞着干枯的爪子,来抓胆敢说破真相的女孩。

其中,不乏曾抱过女孩襁褓的老奶奶,也不乏曾将她揽在膝间摸头的阿姨。

“别对我动手哟。母神不会高兴新娘被别人触碰。”

尤丽丝游刃有余地微笑。

友好的邻居化身恶魔,并不使她惊慌。她知晓,这些人只是阴沟的老鼠,猛然见到天光,张牙舞爪,以集体的威胁力掩盖个人的胆怯。

果然,没有人敢伤害她。

她附近的一片区域成了空白,隔着一段距离,才有人瞪着眼吐着舌头,伥鬼一样狠狠地逼视她。

姐姐尤利娅从人群中挤出来,在她的木筏上放了一支风铃草。

绿莹莹的草叶下,是一串一串铃铛似的白花,正含苞待放。

*

分身在循环的噩梦中静待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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