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芝身上被剐得早无完肤。

若不是她以骨作器,双修炼体,此时早无命在。

但她成了副白骨精模样,骨骼变色变黑,转瞬如焦骨,将韧性和速度拉到最大。赵芝顾不得骨上脱皮带肉,只在地上一爬一跃,绕过太岁,漆黑骨架纵骨跃入虚空,转瞬消失不见。

她费尽心机,想让别人折戟沉沙,没想到折戟沉沙的是自己。

荼毗并不追赶,她试出了赵芝保命的手段,又拿赵芝做了探路石。

眼前亟需解决的,是庞大的肉山太岁。

肉块孜孜不倦地蠕动着。

荼毗对干干净净的剑用了回清洁术。

剑身生露。

砍赵芝那样的,她都怕剑上长不该长的东西。

“四式,夏芒。”

剑气形成万箭万剑。

以不弃为中心,冒出太阳般的烈华,照耀到太岁身上。

太岁天真地喊着。

“好亮,是太阳……”

旋即,那烈华并未带来温暖,而是带来灼灼热烫,烧得太岁滋滋作响,它有些呼痛。

“痛。”

“好香啊……”

太岁被自己烤熟的肉香到,开始了自我蠕动和自我吞噬。

夏芒剑式,比风压更残忍,千万剑气,剐得太岁碎成珍珠大小。

高速且汇聚灵气的剑气,产生的高温,烘烤着这些白色珍珠,散发出阵阵香气。

刺目剑华里。

荼毗背光而来。

她如那一抹烈日,身后万千剑气,如扇面绽开。

荼毗收剑入匣,从容不迫地走向自己的队友。

没有人注意她长得如何,是否美丽,是否毁容,只记得那炎炎烈夏里的太阳,无差别地释放灼热日光。

飞讯从静默中苏醒。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

【我骂她蠢的时候,她已经算到杀太岁这一步了是吗】

【回答我!】

【告诉俺娘俺真不是蠢人】

荼毗走到第二道护城河边,队友问出了与飞讯相同的疑问。

竟是沉默寡言的阿云。

阿云:“太岁……不会越来越多吗?”

荼毗想都没想,“再片就是。片到不能再片,还能怎么再生?”

阿云:“……”

其他队友:“……”

【凶残】

【悍妇】

【姐姐砍我,我躺好了】

荼毗不知气氛为何沉默下来,她不擅长应付,就假装没意识到。

说起来,这馋太岁,自己吃自己,倒是意料之外的惊喜,省得她再多用几次夏芒。

慕尘宗小队在沉默中疗伤。

荼毗划花的脸,她懒得去管,只是止血,洗把脸就好了。

林惊语欲言又止。

裴回月温和道:“谢师姐,脸上伤还是治一治,漂亮一些,作战时,也可迷惑敌人。”

荼毗才肯让林惊语给自己治疗。林惊语尽心尽力,但也不敢欺瞒,她知道这回活下来,全靠荼毗,遂安慰道:“可能会留疤。”

“哦。”

飞讯里有人可惜。

【要是琴修在就好了】

【对啊。顾我见治这个,不在话下】

谁也没发现,赵芝走脱,她的队伍里,梅纯先被炉鼎推了一把,抢先掉进了虚空,消失不见。那炉鼎则溜之大吉,隐入枫林之中。

一片沉默里,荼毗问起裴回月,裴回月缓缓从河边走回来。

衣角微湿。

神光离合,轻躯鹤立。

荼毗惊觉,他比上次他们私下相聚时,又清减了几分,骨骼清癯,瘦到让人生出几分心疼。

他神色尚可,看上去伤好了很多,他手里拿着个木偶。向着荼毗而来。

靠近队友后,裴回月坐下来。

“赵芝的替身娃娃。”裴回月慢声解释,“可以替死一次,与原主换位。”

阙玉京瞥了眼护城河里,血色染红河水,是与赵芝分道扬镳的那一批炉鼎,他道:“赵芝给那几个炉鼎的?”

“是。赵芝兵分两路,想作两手打算。如果太岁身下不是退路,她还可以再借水路逃跑。去到下一关。”裴回月道,“既然这娃娃没用上,说明她跳下去的地方,没有危险。”

赵芝跳下去的地方,就是下一关的入口。荼毗知道,裴回月和自己想到了一块。

“师弟……心细。”荼毗梗着脖子夸了一句。

裴回月眉眼弯弯。复又是那种温和到极致的气质。叫人忍不住心生喜欢。

“谢师姐谬赞。”

字词和缓,说不出的缱绻。

唯有阙玉京冷哼一声,“你们客气来客气去,看看天上?”

八卦盘上,其他红点陆陆续续抵达。

护城河畔,身影一个接一个多了起来。

*

几个时辰之前。

其他队伍,为了度过第一关的高山,花样百出。

道邈悠谷队。

祝氏兄妹财大气粗,祝言直接搬出炸|药,排布好炸|药包,就等点燃引线,跟过年放炮仗一样好玩。

祝东风另有想法,可惜他嘴巴讲不过祝言。只能自己实施自己的聪明计划。

“哐”地一铲子。

“哐哐哐”数铲子。

祝言看着头上绑发带、衣袖束紧、绑着龟壳当安全帽的“哥哥”,“你干什么,别把我炸|药包铲坏了。”

祝东风一脸不屑,“你懂什么?我挖地道,更快!”

兄妹俩谁也不服谁,分头行动。

一个炸|山,一个挖地道。

轰轰轰。

地道内,划拉哗啦哗啦碎石落,砸在龟壳帽上。

……

虚空之中,某位神去而复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此方秘境之主金神:“很好笑吗?”

“哈哈哈哈……哎哟喂我的肚子……”

*

秽衣舟队。

一人开道,二鸟左右护卫,身后数众魔修。

浩浩荡荡,气焰嚣张。

赛欺霜微微动了动身体,手指上那些戒指链子就发出好听的响声。他张口之间,可以看到他舌内都嵌入了剧毒的暗钉。可以随时暗算敌人。

他带来的魔修,各显神通,也拿这座山没什么办法。

赛欺霜则蹲下|身,手伸入水中,一枚戒指脱落下来,随水而去。

戒指之主闭上眼,与戒指共感。

可怜的戒指,经受了食人鱼啃咬、鲛人迷惑等种种酷刑,最后在下|流的绿色毒液之中,被腐蚀为水液。

两只鸟一左一右,“少主,水下如何?”

赛欺霜被它们吵得头疼,深深叹了一口气。

“千夜呢。”

鸟领来一排黑斗篷的小矮人,这些人是秽衣舟洞窟里的特殊物种,名为千夜。

千夜浑身上下都是毒,一种解药难解。唯有千夜本身的脑髓,可以解毒。

“有敌人?没看见啊。千夜毒容易误伤啊?”话痨哼哼猜想了数百种可能,独独没有想到,亲爱的少主,把千夜毒投入了流水内。且一掌魔功下去,磅礴灵气顺水推舟,数只千夜带着一身奇毒快速扩散。

不多时,水中所有生机寂静下去。

凶恶的食人鱼,海藻长发人首鱼尾的鲛人,巨型的鳄鱼,有一算一个,都死透了,浮上水面。

“解毒吧。”

哈哈鸟结巴了,“就……就来。”

*

合欢宗一路顺畅。

循着宫叶的预知指引,他们一一排除错误的路径和方向,找到了一线天的位置,进入了水洞。

水洞中有孤船。

合欢宗带了约莫五十来人,一船坐不下。需要来回跑几趟。

且尽头光源处,宫叶占出来吉凶参半。

权衡之下,宫叶道:“球球,劳烦你开路了。”

顾我见:“师叔客气了。”

顾我见今日着一身轻便墨衣,手足皆束紧,额头缠着红色头巾,为的就是便宜行事。

他跳入舟中,满是活力,“我来掌舵。”

王良守着宫叶,心里并不想上船。

然而合欢宗由宫叶带队,她若不以身作则做先锋,免不了第一关未过,队伍里就人心涣散。

宫叶又素来爱护同门,定是要第一波上船的。

左右躲不过。

不如自己主动做个人情。

王良向顾我见道:“哪里使得,我来吧。还得烦请你抚琴相护。”

顾我见想了想,也是,谁知洞中会不会有什么未知的危险。

若是精神上的攻击,还是他在旁抚琴,为队友稳固心境,辅助预防为好。

这么想着,顾我见把掌舵位让给了王良。

王良接过来,踉跄几下,船舟摇晃,还要忙着去扶宫叶上船。

顾我见见状,顺手把宫叶竖着抱起来,一转身,像放花瓶一样,把她放到了船上。

动作丝滑,都没引起船摇晃。

且他抱人时轻巧,毫不费力,宫叶都觉得自己的腰在他掌心里,整个人被拎起来后都轻飘飘的。还没看清呢,人就从岸上到了船内。

“球球,你臂力不错。”

“那是。”顾我见刮了下自己的鼻尖,“有力气才能保护别人。”

他这话稚气未脱似的,宫叶忍俊不禁。觉醒【骰子预知】天赋后,她只是没有双眼,但是能视物的。

但是,不同于正常视物,她的视觉,有些特别。

她“看”到的一切,模糊不成形,五颜六色的流状体。

人在她眼里是一个个光团。

慢慢地,宫叶摸出点规律。

身心疾病者,是灰色的;身体康健之人,是绿色的;得道高人,是金色的;修道灵性高的人,是紫色的;红色的人热情正直;粉色的人感到幸福。

自然,光团并非单一。就宫叶看到过的,很多人都是双色的,颜色也会随心念、环境的变化而时刻变化。

比如宫叶眼中的顾我见。

永远是大片的粉色,混着不少红色。

他是个热情快乐的人。

只是近日宫叶见他,他的身上会多出一种黄色,那似乎是生病的前兆,昭示身体或心灵之疾。

宫叶看破不说破。谁不喜欢接近小太阳呢。

宫叶欣赏顾我见时,王良看在眼里,他打算去接宫叶的动作还保持着,他尴尬地收了手。

“叶子,你坐稳了。”

王良还是一贯的殷勤。宫叶在他的帮助下,摸索着在船内坐下。

距离拉近。

宫叶看着王良,紫色覆眼纱后,视线的方向,似乎定了一定。

王良:“叶子,怎么了?有危险?”

宫叶摇摇头,“没有。这里有些潮湿。”

王良听了,脱下自己的外袍,叠得整整齐齐,给宫叶垫着坐下。

宫叶道谢,默默垂头。

她方才晃神,是因为近距离“看见”了王良。

王良是一团黑色的光团,黑色代表充斥着恶念。

只有靠近她时,这团黑光,会露出丝丝缕缕鲜艳的绿色。绿色代表健康,也代表治愈之心。

他希望治愈她。

无论王良对别人有多少恶念,他面对她这个发小时,总是心存善念的。

这是宫叶自欺欺人假作不知的原因。

合欢宗几个弟子自告奋勇,第一波船上的人员就凑齐了。

王良掌舵,顾我见负责抚琴。

琴声引心。

当水中飘来一具具尸体时,舟客还保持着清醒。并未被那些尸体的安详笑容所感染。

顾我见初时诧异,但身体抚琴是天生之材,与其他琴修的“肌肉习惯”同理,他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而是分心好奇地观察那些尸体。

有他自己,有合欢宗前来参加的每个人。

还有若干赫赫有名的修士,一些美丽到过分的人。

王良见气氛凝重,打趣道:“我都瞧见我自己了,莫不是我已经死了?变作鬼魂回来,混进咱们队伍里了。”

“师弟,莫要顽笑。”有个合欢宗弟子用掌心摩擦着手臂,吓得不轻。

王良这地狱玩笑,让本就阴森的场面,显得更吓人了。

王良转移了队友对尸体的注意力,没再多言,而是凝神倾听顾我见的琴音,悠远绵长,让人想到九天瀑布渺远天空层层厚云,地面翠色青青,人张开手臂在原野上迎风奔跑。王良不由心醉神眩,手指敲打着竹篙,和着那琴音的拍子。

倏地。

和谐琴音大乱,惊得众人都看向顾我见。

王良心里有鬼,看见水中某具尸体,喊道:“谢道藏!”

顾我见辨认水中一具具尸体,好奇而狐疑,直到……一具尸体缓缓朝他漂来。

青衣乌发,双手交叠在腹部。

安静得仿佛坠入溪涧的竹叶。

她很瘦,瘦到腹部都是凹下去的。

水声潺潺。

距离越来越近,近到顾我见能看见她手指上的老茧、十指新新旧旧坑坑洼洼的伤痕。

她总是有那样的坏习惯。

突然某个瞬间会发呆,揪自己手上的旧伤,血珠涌出来。

她的神色为之一松。仿佛从中得到奇妙的慰藉。

顾我见诧异过,而后是很微妙的怜惜。

怜惜她要借自伤来获取活下去、继续前进的动力。

她自己甚至意识不到这点。

顾我见一直清楚,她不快乐。

就像……她不会像现在这样,发髻斜垂在侧间,幸福安宁地笑。

她不会这样笑。她总是紧绷的。

在怪他不逗她笑吗?

明知是幻觉。

看清那具尸体是荼毗时,顾我见的心还是狠狠揪了一下。

琴声猛地一顿。

拨弦的手指重重压下,微颤间,拉出一片杂乱琴音。

王良失口喊出的“谢道藏”,更是有如重锤,当头砸下。

砸得顾我见差点栽进河水里。

顾我见身体大幅度晃动,带得半把琴都进了水。沉闷水声,让船上人都清醒片刻。

宫叶看过来,“球球?”

下一瞬,他们又被尸体所吸引,不住地端详,勾起唇角,模仿尸体的表情。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顾我见知道该顾全大局,忍着心塞,重新抚琴,为众人洗涤心绪。

队友挂在嘴角的诡异笑容落了下来。

众人恢复了神智。开始讨论这乱象。

流水依旧,那些尸体原本跟船跟得很紧,“荼毗”也近到顾我见触手可及。他一躬身,伸手就能触碰到她。

但越靠近出口,那些尸体就离船越远。

仿佛再也抓不住了。

耳边是队友细细密密的低语,伴着古琴,竟让顾我见觉得烦躁。

忽地。

“球球。”

那声音,顾我见极是耳熟,是荼毗。

嫌弃的,语调平静的,无奈的,微微带着点笑意的。

这些日子,他听她唤过他寥寥几次,每一次都一不样,每一次他都记得清楚。

他循声望去,猛然意识到声音来自水上,来自身后。

是那具尸体,在呼唤他。

一瞬间,顾我见整个人都冷了。

外界的一切都被隔绝,他想,这是陷阱,不该回头的。

可万一……万一荼毗先进来,真的遇到危险了?

顾我见难以控制自己。

他想要回头,身体关节却不受控制,头猛地低下去。

清水照影,在尸体与尸体的夹缝里,顾我见看见水面里映出他茫然的脸。

这种感觉难以形容,似乎自己被什么更高更强大的存在做成了提线木偶,线的另一头,就在那些存在手里。

一声叹息。来自虚空。

“这么在意她,为何不同行?”

那是空灵的女声,不知源头,又似来自四面八方。

仙乐飘渺,幻象中华美壁画上,有美人持琵琶跃下,从薄薄一页纸,化作活生生的人形。

幻象转瞬即逝。独留声音不绝。

顾我见被选中了。

“吾乃金神虔达,今日选汝为采摘之果实。”

“赐予你天赋……?你……已经是……”

“那我保留,你想要什么天赋?想被偏爱?”

奇奇怪怪的信息涌入了顾我见的脑海。

顾我见梳理清楚,他被拉入了一场诸神的游戏。

他是被选中的【果实】之一,会被选中自己的神赐予天赋,而这样的【果实】还有很多。

果实之间,需要互相竞争厮杀。

直至剩余一颗。

那颗最优秀的果实,将会获得诸神的恩赐。

成为诸神这场挎篮野游里……愉悦神明的【硕果】。

短时间内,顾我见很难消化这么多超出想象的事。

传说里的神存在,修真界这些法术滔天的修士,在祂们看来,不过是枝头的果实。

修士争斗不休,在祂们眼里,是果实在争夺养分。

修士命起身灭,就是一粒野果成熟后脱落,落入泥地腐烂,微不足道。好玩的小东西罢了。

但是,顾我见听见了金神的那句话。

“你想被偏爱?”

顾我见遵循本心回答:“想。”

“好,那我赐你天赋【偏爱我】。”

另一个女声在笑,“哈哈哈哈哈……虔达,你多取名……我爱听……”

但祂的声音被金神屏蔽。

顾我见又只能听见金神的声音了。

“天赋【偏爱……】”金神在虚空中似乎叹息了一声。

“总之,你这个天赋,可以使心中所想之人,偏爱于你。”

“一次只作用于一人。”

“被动触发。”

“当你死亡,或是当你自身不愿,天赋自动失效,永久失去。”

顾我见仔细听下来,这个天赋很是鸡肋,但是对他却说心中所想,他答应那些严苛的限制条件,“好。”

而后,金神的声音远去。

队友的声音重新灌入耳中。

顾我见看见自己身处舟上,一切如旧。队友们还在讨论这些尸体代表着什么,是不是其他进入秘境的人,是不是金神的暗示。

浑然不知,正在抚琴的琴修,才觐见过他们口中的“金神”。

顾我见琴声不乱,专注于抚琴本身。

诸神的野游……果实……

他需要时间来消化和思考。

一时间,顾我见异常的沉默,引起了宫叶的注意。

宫叶并不想让这个精神身体都修补的强力辅助,出了什么岔子。何况妙音师姐叮嘱过她,一定要保证顾我见的安全。香引轶要得到,顾我见也得安全出秘境。

宫叶很少见妙音师姐这么看重谁。

她关怀道:“球球,可是保护我们,累到了?”

“没事,快到了。”

顾我见已经消化完规则,他知道只有【果实】之间可以互相交流,其他普通修士无法听到看到,即便意外获悉“诸神的野游”相关的讯息,普通人也只会看到听到被替换后的内容,且自行合理化这些内容。

俗称,牛头不对马嘴。

不对。等等。

宫叶师叔突然出现的预知能力?她会不会也是【果实】?

顾我见被自己的猜直觉吓了一跳,又忌惮于果实互相残杀的规则,不敢轻易与宫叶相认。

还是先静观其变为好。

宫叶倒是轻灵。

她梳理着自己过长的覆眼纱,绕在指尖,就着放在膝盖处。仅凭触觉,慢悠悠地把纱系成一个又一个的蝴蝶结。

紫纱一段段缩短。很快,宫叶膝头停满了小蝴蝶。

“你抚琴时,和姐夫,很像。”

顾我见没料到这么一句,险些错了音。

是了,不像的话,师母又怎么会把他当作师父的替身看?

更不用提他从小到大的训练,每一次师母严厉训他,师母情绪崩溃,都是同一个原由。

不像。

“很像。”宫叶改口道,“但是,你和姐夫,并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顾我见问。

宫叶:“说不上来。就是,不一样。”

顾我见笑起来,他心里复杂细腻的情绪,不能对别人说,只能笑着插科打诨,“还是师叔偏心我了,是也不是?”

宫叶信以为真,较真道:“真的不一样。”

他们俩反应有趣,满船人都不由听笑了。

王良脸上赔着笑,心里发着狠。

妙音那小娘们想拿捏他,他就不能打探打探她干不干净吗?

王良自恃暗地里浸/淫风月场这么些年,爱慕妙音时他看不清,褪去美化后,他一到眼,就觉得妙音这“师母”,当得奇怪,尤其是和顾我见的互动,很是暧昧。

王良觉得他们俩有一腿。

只是没有铁证,他抓不到妙音的短。

此时王良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顺着话头说道:“球球师侄,的确有当年宋姐夫的风范。”

说话时,王良拿眼觑看着顾我见的反应。可惜没瞧出什么端倪来。

顾我见不接茬,一时船上又无话。

就这样,合欢宗第一船顺利到达了第二关,宫叶道:“暂无风险了,球球,劳你再去接下他们。”

顾我见愣了一愣,良久,方应下了。

顾我见垂头丧气地行船又回去,再行抚琴,应对尸体一次次的出现。

见船走远了。

王良扶着宫叶,嘀咕:“到底不是咱们一宗的,心不诚,差使不动。”

宫叶道:“你少说两句。”

王良见一叶而知秋,品出宫叶不喜,他立刻闭嘴,拿别的话岔开了。

却说顾我见护送合欢宗几十号人,船都坐得人发晕。

这还没什要紧。

他愁的是尸体。看到荼毗尸体七八回,他怎么都无法“习惯”,每次内心都会受到巨大冲击,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是什么缘故,到最后琴音也缭乱了。

琴弦松垮变音。

马马虎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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