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夏耘
梦里，杏哥儿拉着他拼命的跑。
身旁满是火光和惨叫，族人们熟悉的脸沾满鲜血躺在路边，脚下是一条血红的路，月光落在身上，仿佛变得无比沉重，好累，蝉哥儿身上好痛……
他跑不动了……
杏哥儿发现了，赶忙把他塞到茅草堆里了示意他安静，然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迅速的再次跑到了血红的路上，渐渐的消失不见……
那个眼神深深的刻在了蝉哥儿心里。
随着杏哥儿消失，蝉哥儿的视野里逐渐模糊。
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蝉哥儿是不是坏孩子？”蝉哥儿面色一片雪白，喃喃的问着。
“是哦”，离开的杏哥儿不知何时出现了。
白茫茫的世界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另一张与蝉哥儿长相无二的脸上，冒出了诡异的笑容，“蝉哥儿是最坏的坏孩子。”
他欢笑着，声音天真可爱，站在蝉哥儿面前，笃定的说道。
蝉哥儿睁大了眼睛。
“……不，不是……”睡梦中的蝉哥儿猛地惊醒，脸色苍白，满头大汗。
他呼吸急促，倏地坐了起来，眼前一片黑暗，方才的一切都不见了。
身边躺着的爹爹已经睡的沉了，另一边的爷爷打着呼噜，窗外虫鸣阵阵，新买回来的牛在“哞哞”叫着，风把窗纸刮的“哗哗”作响。
熟悉的声音让蝉哥儿有种回到现实的割裂感，他渐渐平静了下来。
右手边的杏哥儿被惊醒了，“蝉哥儿？做噩梦了？”
他拿袖子给蝉哥儿擦去头上的冷汗。
“……我害怕。”半晌后，蝉哥儿悄声道。
杏哥儿安慰他，鼓励他继续说。
蝉哥儿垂着眸子，“……害怕血……我梦见，大家都……”死了，还有杏哥儿……
蝉哥儿表情惊恐。
“……我们去找红果吧。”杏哥儿静了片刻，突然说道。
蝉哥儿愣了一下，转过头看着杏哥儿。
月光下，杏哥儿的眼睛是琥珀色的，暖意融融的……像那天夜里趴在他身上的红果一样，满是温柔和坚定。
像极了梦里，离开他的杏哥儿的眼神。
蝉哥儿一个不察，违背了和姨母的约定，点点头。
“……红果应该在神仙哥哥那儿”
于是，哥儿俩偷偷摸摸穿好衣服，静悄悄的出门了。
第二天一早，郑家母女三个正在炕上睡着，便听到房门被敲得“啪啪”作响。
“……天还没亮呢，干嘛？”一旁的郑秋米痛苦的睁开了眼。
郑秋穗翻了个身继续睡。
“……妻主，快醒醒，杏哥儿蝉哥儿不见啦，快醒醒啊！！”
门外的哭声隐隐约约传来，郑秋米蹭的跳下炕跑去开门。
她动静大，一旁的郑母被吵醒了。
闻言，郑秋穗也赶紧坐起身穿衣服。
“我和爹一大早醒过来就没见人，摸了摸铺盖，冰凉凉的，他们怕是大半夜跑出去了！”
门外的声音继续传来。
郑秋穗动作一顿，想了想昨天蝉哥儿的反应。
啧，俩熊孩子怕是大半夜跑去找红果去了！
“姐，姐夫，别急，我大概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郑秋穗赶忙把自己的猜测说了。
闻言，郑秋米被气了个倒仰，一旁的小李氏也急，“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啊！”
郑秋穗叹了口气。
“咱们分头，你们在村里找找，我赶紧去山上瞧瞧，若是在，我会吹哨的。”
郑秋米两口子满村子找去了，这下满村子又知道她家丢孩子了。
搁家里拿了一篓子菜蔬，郑秋穗赶紧快步上山了。
“纳了闷了……咋最近事儿这么多？”
正摘菜办饭的老李氏自言自语，“不行，我得去观里拜拜。”
转眼间，家里就剩个刚穿戴整齐的郑母了。
“……”
郑秋穗快步往山上走，不到片刻的功夫，跑到了杜甘棠住的山洞。
一阵阵孩童的欢笑声从上面的洞口传来，郑秋穗总算松了口气，又跑到离村子稍近些的方向，吹响了骨哨，听见回应后，放下了心。
沿着山壁间的横石，郑秋穗很快爬了上去。
大约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红果“汪汪”叫了起来。
杏哥儿正帮着杜甘棠添柴熬药，正在红果身边玩的开心的蝉哥儿，扬着笑脸，下意识转头看去。
郑秋穗坐在门口，一副班主任查纪律的架势。
“姨母！”
见郑秋穗不说话，开心的蝉哥儿后知后觉有点心虚。
“……你上次离家出走，怎么答应我的？”
“……”蝉哥儿瘪瘪嘴，表情委屈，没说话。
郑秋穗的衣服下摆被拉住了，回头一看，是另一张长相一样的脸，此刻，这张脸上的表情却是急切的。
“姨母，是我，是杏哥儿让蝉哥儿带我过来的。”
郑秋穗挑挑眉，蹲下身。
“那杏哥儿为什么要蝉哥儿带你上山呢？”
“……因为蝉哥儿做噩梦了，蝉哥儿太害怕了，杏哥儿也有点害怕了。”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爹爹娘亲大早上看不见你们也会很害怕？超级超级害怕？”
杏哥儿眨巴着眼睛，不说话了，他悄悄回头看了看蝉哥儿，两个长相仿佛复制粘贴的小娃娃异口同声。
“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郑秋穗被堵的，仿佛一口血闷在了嗓子眼儿。
一旁的杜甘棠笑着看了过来。
郑秋穗叹了口气，“……那如果下次，你们又想去爹爹娘亲不让去的地方怎么办？”
两个小娃娃不说话了，一旁的杜甘棠也没说话，三个人齐刷刷的避开了郑秋穗的眼睛。
“……”真能淘啊，郑秋穗盯着他们不说话。
“……那就找姨母一起去。”
半晌后，一旁的蝉哥儿被红果的湿鼻子蹭了蹭，轻轻的说道。
两个小娃娃好像找到了答案，眼睛亮亮的看了过来。
……另一旁的杜甘棠却是把脖子又撇远了些。
“……”这家伙到底背着她干什么坏事了。
先没管淘气的大人，总算听到这两个小孩说出了一个令郑秋穗还比较满意的答案，郑秋穗放过了那两个一直偷瞄的小孩。
两个小孩松口气，又去找红果玩儿了。
说起来，蝉哥儿这次的反应大到郑秋穗都奇怪的紧，思来想去，也只能归咎于这孩子胆子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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