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我什么都不要了
别欢身形又是猛地一剧颤,不敢抬眼,脑袋无意识地越埋越低。
羞愧,满心羞愧。
她好蠢,害死了那么多兄弟姐妹,哪里是一句轻飘飘的“被骗了”可以洗脱的呢?
梦霜浮语气中沉重又不满:
“为了让自身扬名,毫不犹豫地让帮助过自己的人们去死、去同归于尽,无比自私狠毒。这都是他的错啊!”
别欢没有说话,低着头,颤抖不断。
梦霜浮强硬地伸手拽过她的衣领,逼得别欢猛然抬起头。
梦霜浮盯着她的眼睛,让她看清楚自己眼眸中的愤愤不平,说——
“你以为只是这一次吗?
“就算没有这一次,就算这一次你们真的成功了,他最后也绝不会放过你们的,他会毫不留情地踩着你们的尸骨往上爬——
“你们是山匪,是烧杀抢掠的罪恶山匪,是他最好不过的垫脚石!”
梦霜浮眼眸中流露出无奈和心疼,声音放柔了:
“假如那时会是什么样的呢?那时候一定会是……
“需要你们的时候将你们哄出去卖力卖命,不需要的时候就是没有半点儿干系、轻轻松松地让你们为他的前程和身后名去死。”
梦霜浮笃定又直白地说道:
“就算不是现在,将来,等到他站稳了脚跟、等到你们没用了,他必定会为了功名利禄……剿匪。”
别欢瞳孔剧烈颤抖。
她想要挣扎着退后、远离,却是整个人动弹不得。
梦霜浮轻笑一声,说:
“他从前给过你们好处没有?是不是什么都靠你们自己,他又能随意差遣你们?
“真是美事儿啊……”
别欢骤然发出一道尖锐哭声:“闭嘴!!”猛地推开她,一步步无意识后退着。
梦霜浮踉跄两步,脚下站稳了。
她没有追上去,语气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随诏安在你们的山上待过多久?他熟识你们山上一群无家可归的人吗?
“他知道吧,他无比清醒地明白你们的可怜之处,明白你们是如何抱团取暖般地苟活到如今……
“可他还是心向那昏聩的霖君和不仁的霖国文臣武将——为了他自己的功名利禄,他投向了贪财好色的流山郡郡守,为其提供无数毒计,对于融入不了这世道的苦苦挣扎的无数人……视若无睹。”
梦霜浮缓缓摇着脑袋,不敢置信地说道:
“而你,你到了如今,竟然仍然想着继承他的遗志,心向霖国昏君,让无数人在苦难中煎熬……”
“我没有!!!”别欢骤然尖叫,双手捂着脸哭泣起来,“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梦霜浮缓缓上前,轻声道:“对,你没有。”伸开双臂轻轻抱住了她,“你是被他害得最惨的,你不会对他留有旧情的。”
别欢霎时发出“呜呜”的低低哭声,没有挣扎。
梦霜浮嘴边扬着浅笑,右手一下一下轻拍她的后背仿佛安抚,“你和寨子里的兄弟姐妹都是苦过的,都是接受不了霖国那罪恶风气,不愿意同流合污才遭受了无数苦难,你最是痛恨霖国了。”
别欢哭着,哭声甚是愈演愈烈。
“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变好的。”梦霜浮嗓音轻柔,“心性至纯不是你的错,是霖国容不下纯粹纯真……但没有关系,一切都在变好啊,你睁开眼睛看一看,你身周的一切都在慢慢转好。”
别欢的哭声一点点轻了,身形不再颤抖,仿佛疲惫得要在她怀里沉沉睡去。
梦霜浮眼眸轻阖,嘴边的笑意扩大——
真可怜。
越是可怜的人,越是会遭遇世上最为可怕的祸事。越是缺爱、渴望爱的人,越是会精准招惹上恶人。
越是想要,越是缺失,这就是命。
…………
江景鸢被人簇拥着走进明亮的大堂,抬眼就看见了前方的两个人。
“长生殿下。”梦霜浮浅笑着行礼,声音甜糯。
她身后。
别欢换了一身整洁崭新衣服,却是顶着满脸未消的泪痕,学着梦霜浮的样子笨拙行礼。
江景鸢脚步一顿,又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看了那满脸泪痕的女子一眼,说道:“诸位入座。”
众人骚动,别欢愣怔着没有反应过来,旁边梦霜浮忙拉了拉她的袖子。
别欢忙侧头看了一眼,梦霜浮对她笑。
江景鸢看到了她们之间的小动作,视线落到梦霜浮身上。
梦霜浮察觉到了,扬起脸,对她露出一个甜甜的明媚笑容。
江景鸢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见到她直接不看自己,梦霜浮顿时嘴巴一嘟。
这一局,倒是她来晚了,输了攥住人心的机会……江景鸢心中懒洋洋地想道。
“我就说让你早点儿起来的对吧……”倒是许卿临不高兴地埋怨起来。
江景鸢:“……?”
是她错失了那一寨子的人心,她的损失,许卿临这人急什么啊?
许卿临还在说:“本来这些人留在北境还能与他们浅浅抗衡一下,这下子全成她的拥趸了!”
没必要……江景鸢只能说:“不急。”
许卿临很急,在她脑子里愈发激动地喋喋不休。
…………
霖国,照平城。
皇宫里,精致华美却落满粉尘的宫殿之内。
寂静之中,忽然响起一声轻咳——
虚弱的,有气无力的。
宫殿大门被推开,三道人影走进。他们踏上了一处地面,地面上霎时亮起阵纹,下一瞬,三人的身影消失不见。
这座宫殿的地下。
昏暗中。
一道人影平平地倒在地上,安安静静,睁开眼睛直直看着上方,满眼安静的死寂。
她在这里待了太久,不知道多久,没有见过几个人也没有再见过天地。
起初终日疯疯癫癫、痛苦难耐,后来,她能安静平和一阵了。
绝望到极致,是淡淡的平静平和。
心里还会痛吗?
有时不自觉幻想起终有一日自己逃出这里,那时的天色,那时……自己该何去何从?
会的、会的,想着想着忽然就如大梦初醒,心突然就痛了。
好痛好痛好痛——
江景茫猛地蜷缩起来,手上疯狂抓扯自己的头发,仿佛要以此来对抗着某种剧烈的痛苦。
躯体的疼痛,可以盖过心里的痛吗?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好像这样可以痛快一点儿。
为什么,为什么。
这人生啊,你要走,就一定要时刻小心着让自己走在石板铺成的道路上,磕磕绊绊,难怕是摔一跤,也能站起身拍拍灰继续走。
可若是有朝一日,一脚跌进泥潭……
坚强地一点点爬出泥泞,然后继续向阳而行?
哈。
能爬出来的,就不是泥潭了。能站起来继续走的,就不是真正的巨大人生坎坷了。
那种泥潭啊,其实它本身就存在在前方——命中注定的。
就连人在何年何月何日何时,在多大的年纪里摔进泥潭里、感受到痛苦,都是注定的。
在你何时察觉到这些,在你何时去探究这一切,都是注定的。
那种浑浊肮脏的泥潭,人就算咬牙爬出来,污秽泥泞也如水鬼一般紧紧缠绕在灵魂之上——
它会纠缠你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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