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就像是一条藏在草丛里的灰蛇。
你看不见它,但你知道它就在那儿,吐着信子,等着在某个最不起眼的拐角,给你一口。
饶阳县城,空气闷热。
这种热不是那种干爽的暴晒。
而是刚下完雨后,地皮里的湿气被日头蒸腾起来,混着城里那股子散不去的煤烟味,黏糊糊地糊在人身上,甩都甩不脱。
街上的行人很少。
自从火车站炸了以后,这县城就没真正喘过一口匀气。
日本宪兵队的摩托车,一天到晚在青石板路上突突地响,那声音听着就让人心慌。
城门口的告示栏上,贴满了通缉令。
那画像画得很拙劣,只能依稀辨认出是个年轻男人的轮廓。
下面用粗黑的毛笔字写着赏格:五万大洋。
那是买陈墨脑袋的钱。
在这个一条命只值两袋小米的年月里,这个数字大得让人觉得虚幻。
【饶阳火车站·废墟】
曾经气派的站台,现在成了一堆扭曲的钢铁和碎石。
那列不可一世的装甲列车,已经被炸成了几截焦黑的废铁,横七竖八地躺在断裂的铁轨上。
几百个被强征来的苦力,正像蚂蚁一样,在废墟上清理着残骸。
他们光着脊梁,肋骨一根根地凸出来,汗水顺着黑得发亮的皮肤往下流。
一辆擦得锃亮的黑色“道奇”轿车,缓缓地驶入了车站广场。
车门打开。
一只穿着黑色高跟皮鞋的脚,踩在了满是煤渣的地面上。
**由美子下了车。
她今天没穿军装,也没有穿和服。
穿了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式套裙,头上戴着一顶带面纱的小礼帽,手里甚至还拿着一把折扇。
看起来,她不像是一个刚刚下令**了几个村庄的刽子手,倒像是一个来这乡下地方视察生意的、体面的阔太太。
只有那双戴着白手套的手,还有那双藏在面纱后面的眼睛,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煞气。
“这就是那个……杰作?”
她站在那堆依然散发着焦糊味的废铁前,用折扇指了指。
“哈伊!”
跟在身后的饶阳宪兵队长,此时额头上的汗比那些苦力流得还多。
他弯着腰,头都不敢抬。
“报告**顾问,这就……就是那列专列。**中心在第三节车厢,也就是装载……特殊货物的那一节。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痕迹,**的当量非常大,应该是使用了我们工兵联队丢失的那批黄色**。”
**由美子没有说话,迈步向前。
甚至不顾脚下的煤渣弄脏了她的皮鞋。
她走到一根被炸得麻花一样扭曲的钢轨前,伸出那只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那粗糙、焦黑的金属表面。
烫。
哪怕过了这么多天,这里的铁,依然带着火的余温。
“很专业。”
她轻声说道。
“定向爆破。引爆点选在了底盘最薄弱的地方,利用了铁轨作为传导介质,最大程度地扩大了破坏力。”
**由美子转过身,看着那个哆哆嗦嗦的宪兵队长。
“你觉得,这是一个普通的土八路能干出来的吗?”
“这……”宪兵队长结结巴巴,“也许……也许是意外?”
“意外?”
**由美子笑了。
那笑容隔着面纱,显得有些朦胧,却更加阴森。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意外。只有精心设计的必然。”
她转过头目光投向了县城的方向。
那双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惋惜,只有兴奋。
她似乎闻到了。
就在这空气里,在这废墟上,她闻到了那个对手留下的气味。
那种气味,冷静,残酷,精密,且致命。
“他还没走。”
**由美子笃定地说道。
“封锁线没有被突破的报告。他就像是一根刺,扎进了这块肉里,拔不出来,也化不掉。”
“传我的命令。”
她收起折扇语气变得平淡而冷漠。
“不需要再全城搜捕了,那样只会把老鼠吓得钻进更深的洞里。”
“把宪兵队撤回来。把路障撤掉一半让城门打开。”
“啊?”宪兵队长愣住了,“顾问阁下,这……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虎?”
**由美子瞥了他一眼。
“他不是虎,他是狼。狼这种东西,只有在闻到血腥味,或者以为猎人已经离开的时候,才会从阴影里走出来。”
“我要给他留一条路,一条通往地狱的路。”
……
【饶阳县城·西街茶馆】
茶馆的幌子被风吹得呼啦啦直响。
尽管天热,也没什么客人。
掌柜的趴在柜台上打瞌睡,手里的苍蝇拍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挥着。
在茶馆最角落的一张桌子旁,坐着一个不起眼的人。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脚上是一双磨破了边的千层底布鞋。
头上戴着一顶破草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的面前放着一碗大叶茶,茶汤已经凉了,但他一口没喝。
如果你不仔细看,这就是一个进城卖菜、累了歇脚的老农。
但如果你仔细看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在阴影里,虽然低垂着,但却时刻在扫描着,茶馆外街道上的每一个动静。
是陈墨。
他没有离开饶阳。
不是不想走,是走不了。
虽然火车站炸了,但日军的反应速度超出了他的预料。
外围的封锁网不仅没有松动,反而更紧了。
而且,他手里还有一批没来得及运出去的武器。
那是根据地的血。
他不能丢下不管。
“听说了吗?城门口的皇军撤了一半。”
邻桌两个闲汉正在低声议论。
“真的假的?前两天不还查得跟筛子似的吗?连大粪车都要捅两枪。”
“真的!我刚从南门过来。原本那挺机关枪都撤了,只剩下几个伪军在站岗。说是……说是大太君发话了,要恢复市面,不能把老百姓都吓**。”
“那是好事啊!我那两筐鸡蛋正愁运不出去呢!”
陈墨的手指,轻轻地在桌面上敲了一下。
在这个节骨眼上,撤兵?
这不符合常理。
除非……
他的脑海里,迅速浮现出那个未曾谋面,代号为“鹰”的女人的侧写。
冷静,残忍,善于心理战。
“欲擒故纵。”
陈墨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这是个陷阱。
一个敞开了大门,却在门槛上抹了**的陷阱。
她在等他动。
只要他一动,那张看似松开的网,就会瞬间收紧,把他死死地勒住。
“有点意思。”
陈墨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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