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城郊某处田庄烛火俱灭,只余一轮皎月耀于当空。

月影自屋顶掠过映出窗后两道人影,不过眨眼功夫那影子便消失不见,恍若原地蒸发了一般。

屋内,九戾将一把人高的天地伞稳稳撑在地上。

伞柄坚韧伞身阔大,将宽大的窗遮了个严严实实。

九戾从怀里掏出一颗枣大的夜明珠,这才勉强分辨出皇帝的方向,朝着那边躬身作礼。

“嫽嫽现下身在何处?”

“太后她……”九戾欲言又止面露难色,“太后随温绍去了温府。”

“温府?”寥深眉角无声皱起,“她在温府可是独住?”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九戾就怕皇上会问这个。若他知道了真相定会大发雷霆,可若不说那便是欺君,更是吃不了兜着走。

“回皇上,太后她……并非……独住……”

“咯嘣”一声脆响,是茶盏被捏碎的声音。帝王绷紧的唇角缓慢开合,似利剑划破霜雪戾气陡生:“并非独住……那是与何人同住?”

“是……”跟在帝王身边这么久他自然晓得皇上如今已是盛怒,却又不敢有所隐瞒只得压低了声量,“是温绍。”

“咔嚓”一声,竟是皇上徒手掰掉了一块床角。

九戾见状弯膝就跪:“皇上息怒!虽是两人同住一屋,可暗卫来报两人并未……未做过分亲密之事。”

寥深额角青筋翻涌犹若蛟龙入海,仿佛下一刻便会掀起擎天巨浪。他面色暗沉,声音沉哑如砂:“有何依据?”

九戾是真被帝王这副模样吓到,却也只能强撑着镇定答道:“屋里熄灭烛火后,暗卫悄悄靠近探查过,屋内……”他迅速抬眼看了看黑脸的帝王又迅速低下头去,“屋内并无,并无异响。”

扣在床沿上的大手总算放松了些许。

嫽嫽对自己情根深种,即使不得已跟在温绍身边也绝不会心甘情愿被人亵渎。若温绍用强她定会反抗,屋内无论如何也会有动静传出来。

由此看来,温绍并未轻薄嫽嫽。

饶是如此,只要想到两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便心急如焚。

温绍对嫽嫽觊觎已久,如今同住一屋总会寻机对她有所触碰。

即使不是紧要位置也足以让他怒不可遏。

该死。

“云南那边进展如何?”

“尚未接到那边的书信。”九戾稍作思量补充道,“若此事不成您可有应对之策?”

“不成?”帝王缓缓提起视线,瞳仁深处波涛暗涌,“若是不成,届时便来个鱼死网破。”

“皇上万万不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啊!”

“三日后朱有基那厮便要登基称帝,到时温绍更是有恃无恐,强娶嫽嫽过门都有可能,此事不能再拖。”

九戾急得满头大汗:“说不定是信使甚至云南大军中途遇到了什么事这才耽搁了送信,属下相信用不了多久此事必然会有转机,皇上切不可冲动行事啊!”

“可朕等不及了。”他的目光紧紧定在天地伞上,似是透过巨伞看向了不知名的远方,“通知暗卫司备战,三日后若无任何消息随时准备起事。”

“属下劝皇上三思啊……”

“此事朕意已决,无需再劝。”

九戾:“……属下……遵命……”

翌日,温绍早早便进了宫。

他向来晨出晚归,如无必要午膳都是在外用的。只是今日临近饭点他居然回了温府,手里还拎着两盒糕点。

当值的奴婢见了忍不住暗自腹诽,大人中午回府用饭还真是那雄鸡下蛋的稀罕事。

温绍根本无暇顾及甚至猜测旁人的心思,新帝不日登基衙署事务忙得不可开交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回府看上一眼。

哪怕只是一眼,也能抚慰他挂念了半日的浮躁心境。

在回廊中匆匆穿梭,未及后院便看到假山后头坐着个俏丽身影。

小娘子正望着脚下的石花发呆,却又不只是发呆,面上还带了几分苦涩。

她在伤心。

是为了谁,不言而喻。

期待的目光于眼底渐渐退去,嘴角挂着的笑也逐渐淡开了去。

温绍深吸一口气,紧了紧拎着糕点的手朝那人影走去。

殊不知那头黯然伤神的小娘子将温绍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见人靠近翠笙在一旁小声提醒:“娘娘,人过来了。”

凉少荇赶紧掐了自己一把,眼眶即刻泛起了泪水,带着哭腔道:“翠笙,你说我现在这般是不是像只被鸟笼困住的金丝雀?没有自由,没有欢乐,活像个行尸走肉一般。”

“娘娘……”翠笙温言相劝,“您若实在在府中闷得紧不若同温大人说说,他总不会如此不近人情不让娘娘出门逛逛的。”

凉少荇委屈咬紧了嘴唇:“可若他不肯呢?”

“谁说我不肯?”温绍从假山那头走了出来,对上凉少荇略显诧异的目光温柔勾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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