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辉抬眸,眸色亦是淡淡:她如今对余千里随时出现在此,已不感到意外了。
余千里随即从海棠树下的浓荫处信步走出,身姿挺拔如松,笑若朗月入怀,初见如此,经年不变。
“姑娘,我先回房备水。”茯苓如今惯会见风使舵,很有眼力见地火速退下。
顷刻,偌大的院子只剩余千里与清辉。
清辉懒懒在石桌后坐下,单手支腮,不发一语,下午广和楼的所见所闻,以及那陌生男子的无礼窥视,让她心绪颇为不宁,一种难以言喻却又无处可诉的低落和憋屈,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见她神色恹恹,余千里收敛笑意,在旁坐下,道:“你从来便是如此,心里有事便不愿言语。”
清辉默了一瞬,凝眸看向桌上空空茶盏,心知余千里已在此等她多时,轻声道:“我今日与茯苓外出时,曾遇见一人。”她坦然道:“是我幼妹的夫君。”
“哦?”余千里俯身朝她靠拢:“过去在鹤首山时,曾听你提起,你娘亲亡故后,你爹很快便另娶他人,你口中所说的幼妹,便是你继母所出?”
“嗯……”清辉点头:“我今日才知,她这个夫君不是好人,待她是极不好。”
纵然是家丑不可外扬,可她今日真是疲乏至极,不想再自行消解这满腹的愁绪,也期盼有人听她诉说一二。
余千里若有所思:“那你想如何?”
“我?我自然希望她早日摆脱此人。”
可润水若是选择隐忍一生呢?以她对润水的了解,她大抵会做此选择。这也难怪,她们这些所谓的高门女子,比起内里,更重颜面,即使摊上不堪的夫君,也只会强颜欢笑,粉饰太平。
“你若为此事烦忧,为何不问问我?或许,我可以为了你,连带帮帮你的家人。”余千里茶斟七分满,递到她手边,温言道:“茶已半凉,可以入口。”
“你,帮我?”
清辉接过茶盏,一口饮尽:“余千里,这是我的家事,我虽与你倾吐一二,但与你无关。你我只是数年前的一场露水之欢,你委实不必引以为意。”
夜风突起,吹得满枝海棠花落,飘飘洒洒,密密落于她发间。
她此刻只手执空盏,星眸低垂,美得惊人。
余千里深深望她一眼,从她手中夺过空盏,自行斟满一杯,却不与她,而是在盏边她所留唇印处,又抿了一口:“再过十四日,你便是我夫人,我岂能不在意?你愿即我愿,你只管说与我听,我自会成全。”
成全?
成全谁?又如何成全?
清辉看向空旷幽青的苍穹,喃喃道:“我要这世间女子不再烦忧,你可成全?”
我要掠夺他人者以血还之,我要践踏他人者以痛还之,我要辜负他人者以泪还之,我要这世间再无被掠夺、被践踏、被辜负之女子,余千里,你可能成全?
等了良久,才听得余千里无奈道:“月令,即使是我,也很难应你所求。”
闻言,清辉一时怔忪,旋即低低笑道:“余千里,你别当真,我方才不过是说笑。求你,不如求这漫天神佛。”
说罢,她当即起身,步履轻盈地走到庭院正中,双手合十,对月祷告:
“祈求上天垂怜,愿世间女子从今夜此刻起,无忧无虑,平安喜乐。”
她听得旁边那人亦跟随她重复道:“愿我月令,无忧无虑,平安喜乐。”
他说,他的月令……
这般言语,莫名戳中了她心内最是柔软的一处。
她眼圈一红,侧脸去看他,只见余千里眉头微蹙,双目紧闭,面上一片虔诚之色,像极了数年前,她二人交托彼此后,他指月盟誓的那一瞬:
吾今日与汝在天地山川江海前,订立夫妻之盟,此生此世,不渝不弃。
清辉便在这一刻幡然醒悟:原来,她之所以时至今日仍对面前此人恨意难消,皆因她心中还有他。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竟从未忘掉他!
月色无边,树影婆娑,清辉心中一片澄明:是恨也罢,是爱也罢,她心中思慕留恋之人,从来便只有他一个。既然终究要离开,为何不在离开前,同他好好道个别,何以在这短短十四日,还要与他剑拔弩张,徒增烦恼呢?
她从荷包里取出那个笑容与余千里神似的泥塑娃娃,递到他手边:“千里,这个磨喝乐,送与你作伴。”
愿你连生贵子,平安如意,只是,那个伴在你身边,为你生儿育女的姑娘,不会是我。
听她唤“千里”,余千里眉眼舒展开来,接过磨喝乐,故意调侃道:“你莫不是不愿与我作伴,所以,故意拿此物来搪塞我?”
“……”
这人倒是,一如既往的心思敏捷,一语中的。
“罢了罢了,你头一回送我东西,我高兴还来不及。”
余千里乐呵呵地将磨喝乐捧在手里,很快便爱不释手:“这娃娃竟有几分像我,你是照着我的模样挑的么?”
这竟是我头一回送他东西?
清辉倏然有些惭愧,相识之初,他送她精巧物件不计其数,后来,连世所罕见东珠耳坠都送与了她……她居然,一次也未曾还礼?
“嗯,你喜欢便好。”
见他对着泥塑娃娃,笑意不断加深,她讷讷道:“你怎么还不走,待会儿宵禁你就回不去了。”
“月令,你这是在担心我?无妨,实在回不去,我便在此宿下,正好与你作伴。”
余千里就是这样,稍微给他一丁点甜头,他便得寸进尺。
实在不应该心疼他半分!
清辉暗自摇头,干脆上手,将余千里一路推搡到大门外:“天黑路远,慢走不送。”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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