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棠昏睡之际,做了一场美梦。

她梦见,之前的一世不过是她病重之际做了场噩梦,那些难以言喻的痛苦与煎熬都是假的,等病好了,一切都随着病气消散了。

自己的阿娘没有因难产而死,陪在她身边,陪着她长大。

阿娘的死一直是她身边所有人的忌讳,她连阿娘的画像都未曾见过,在梦里她看不清楚阿娘的脸,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可她知道,她无比坚信,她的阿娘是世界上最好的阿娘。

而她也并未嫁给李珩,家人准许她出家为尼,带发修行,法号慧善娘子。

对外称她在家中寺里修行,实则同先前没有什么区别,她不喜欢热闹的地方,不喜欢与过多人交际,平日就待在家中读书、习字、作诗、赏花、弹琴,偶尔与好友郑瑶出去踏青游玩,日子过得好生畅快。

她一辈子没有出嫁,父母兄长与挚友都在身边,他们再也没有一个个都撇下她离去,她就这么与在意的人一起,幸福、无忧无虑地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可惜,再好的美梦也终有尽时。

等江清棠苏醒过来,入目的,是李珩宽厚的背,李珩在背着她往前走。

江清棠想要挣脱李珩托住自己腿弯的手,她微微抬了抬自己没有受伤的右腿,刚一动就被李珩察觉,按了回去。

李珩步子放缓,无奈道:“江娘子,如果你不想伤的更重,一直让我背着,那我劝你现在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我背上。”

江清棠不说话了,她以为靠自己能够走出这里,可现实给了她一击,她心里明白,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足以离开这里。

想要离开,只能依靠李珩。

江清棠安安静静地待在李珩背上,李珩的背很温暖,可她的身体还是很冷,越来越冷,整个人如同被冰雪埋没,身上的伤口疼的她额头冒汗,眉头紧皱。

为了汲取暖意,江清棠不由自主地将头埋在李珩的脖间,下巴抵在他的后背上。

察觉到背上的人在发抖,李珩停下步子,把江清棠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地上,怕树硌着她的头,李珩用手捧着她的后脑勺,轻靠在树上。

李珩蹲下,与江清棠平视,问:“江娘子,你还好吗?”

“冷,好冷……”

江清棠面色潮红,此时她神志不清,已经无法再正常回应李珩,只嘴里喃喃道“冷”

李珩顿感不妙,脱下外衣披在江清棠身上,用外衣紧紧裹着她,裹成粽子一样,不让一丝冷风侵入。

李珩用手背探上江清棠的额头,她的额头实在太烫,再这样下去,伤口恶化后果不堪设想。

他想起谢璃给他的药,即刻取出药丸,捏着江清棠的下巴,将药塞进她嘴里。

“江娘子,快把药吞下去,这药是救命的。”

江清棠迷迷糊糊中,听到了李珩在喊她,可她耳朵里像灌了水一样,咕嘟咕嘟的,听不清李珩在说什么。

见江清棠迟迟不回应,也没有吞咽的动作,李珩拿出带在身上的水囊,重新捏住江清棠的下巴,灌了口水给她。

水进入江清棠的口中,在李珩手松开的那一瞬,全部流了出来。

李珩心急如焚,拖延一时一刻,她都有可能伤重丧命。

犹豫几瞬,他的视线缓缓从江清棠紧闭着的双眼,往下移到她高挺小巧的鼻子上,最后,停在她的唇上。

此时此刻,连他自己也读不懂自己的心了。

他承认,自己一开始接近江清棠,是想娶她为正妃,是看中她的身份,可,为何他要如此在意她?

在意到不惜在她面前暴露自己武功高强一事,不惜将自己的把柄亲手递给她,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哪怕明知自己可能会因此丧命。

隐隐约约中,他觉得,他们似曾相识,不然她为何知晓自己是用左手执筷?她又是为何厌恶他?

太多的疑惑充斥于李珩心间,他往外长叹一口气,生平第一次感到无解,“江娘子,对不起,冒犯了……”

李珩喝了口水,双手捧住江清棠的脸,像是捧着天下最珍贵的珍宝,他的嘴轻轻贴在她的唇上。

两人靠的太近,江清棠身上散发的淡淡清香包裹住李珩,在慌张下,李珩笨拙地撬开她的贝齿,将水送了进去。

待到江清棠吞下药丸,李珩随即放开江清棠,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道:“抱歉,实在是迫不得已,我并非……有意冒犯你……”

忽然,李珩额角刺痛,他闭上眼捂住头,他的脑海里,闪现了几个他之前毫无印象的画面。

画面里,他与江清棠在喧闹的街头上猜灯谜,他为她赢来个兔子灯笼,她笑意盈盈地夸赞他,将手中的糖葫芦喂到他嘴边。

画面一转,她虚弱地躺在榻上,一旁的吴太医为她诊脉,告知他们,江清棠腹中三个月的孩子已然保不住了。

他大怒,责罚了她身边伺候的所有奴仆,她不顾病躯,出声那些奴仆求情,让他放过那些奴仆。

李珩心间闷痛,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涌上心头,他不敢再让这些场景在脑海里闪过,使劲掐了把腿上的肉,痛意逐渐让意识回拢。

他看向昏睡中的江清棠,喃喃道:“你也会像我一样吗?这些到底都是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江清棠额头上的冷汗消散,不再感到无边无尽的寒冷,她的面色恢复如常,逐渐清醒过来。

她睁开眼,看到了正在附近忙碌的李珩。

“咳咳…咳咳咳……”

李珩听到江清棠的咳嗽声,一转身,就对上她略显疲惫的目光,他关切地问:“江娘子,你可否好些了?”

江清棠呆呆地望着李珩,根本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何事。

见江清棠不回话,李珩试探问道:“江娘子,我刚才喂了你一颗丹药,你可觉得哪里难受吗?”

江清棠有气无力道:“多谢殿下,这丹药的确管用,我身上已经不冷了。”

李珩走到江清棠面前,弯下身子,用干净的手背贴上她的额头,确认她不再发烧,李珩松了口气。

怕自己留在这里让她不自在,李珩主动提出要去寻吃的,“你是不是很久没吃过东西?不如我去找点吃的。”

“你待在这里别动,我去找找附近有没有能吃的野果,或者打只野味给你吃。”

江清棠点点头,答应了李珩。

目送李珩离开,江清棠又阖上眼,她的身体现在还是很虚弱,不多时,她就再一次昏睡过去。

李珩回来的时候,见江清棠昏睡,不忍心打扰她,独自捡了些木枝生火,用火烤了只野兔。

食物的香气唤醒了江清棠。

“你醒了?吃些这个吧。”

李珩走过来,喂了江清棠口水让她润润嗓子,又吹了吹刚烤熟的野兔,用手撕下来一小块肉,递到江清棠嘴边。

怕她不适应,李珩解释道:“放心,这野兔我已经清理过了,我的手也在小溪里洗过了,都是干净的。”

“吃点吧,这样才有力气出去。”

看着体贴入微的李珩,江清棠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儿,他越是这样,她就越煎熬,每每李珩靠近,她总会想起之前那些事……

“江娘子,没胃口也要吃些。”

江清棠张开嘴,咬住李珩递过来的肉,送进嘴里。

野兔肉没有调味,只有兔肉原本的味道,实在难以下咽,江清棠在嘴里嚼了嚼,艰难地把肉咽了下去。

“再吃些这个吧。”李珩从袖间掏出几个红紫色的果子,“放心,也都洗干净了。”

吃过肉,江清棠嘴里发苦,她毫不犹豫地用嘴咬住李珩送到她嘴边的野果,野果酸甜的味道直冲天灵盖,她皱起眉,顿时清醒了不少。

“好酸。”

“你不是喜欢吃酸的吗?之前……”

话到嘴边,连李珩自己都有些惊诧,他之前并不认识江清棠,更不必谈知晓她在食物上的喜好,可他的的确确,下意识说出了她的喜好。

况且,看她的表情,他应是说对了。

两人无言相对。

江清棠也有些诧异,李珩没有前一世的记忆,却知道她的喜好,之前在九公主宫里,他也说出她对梅花酥过敏。

难道是李珩私下查过她?

江清棠没心思再吃下去,靠在树上装睡。

在原地休息了一段时间后,江清棠主动开口:“景王殿下,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上路吧,莫要让别人等急了。”

“好,我背你。”

李珩背上江清棠,继续朝营地的方向走,可惜天公不作美,没走多远,竟下起了大雨。

怕本就发烧的江清棠淋雨加重伤情,李珩用自己的外衣挡在她头上,背着她寻到了一处山洞。

地上有一处燃尽的木灰,李珩明白过来,这个山洞,就是昨天晚上江清棠落脚的地方,如此黑暗狭窄,真不敢想象她一个弱女子是怎么坚持下来。

李珩生了火,走到江清棠面前,她浑身湿透,粘连在身上的衣服勾勒出其曼妙身姿,李珩不敢多看,转过头。

“江娘子,你去烤一烤身上的衣服吧,穿着湿衣服,会生病的,对你的伤口不好。”

“不必了,就这样吧。”

李珩:“你放心,我不会偷看。”

江清棠抿紧唇,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确实不舒服,她犹豫几息,慢慢褪下自己外面的衣服,搭在李珩架好的木枝上面。

雨一直下,直到黑夜降临,才停下来。

山洞内,除了木枝燃烧的噼啪声,再没有别的声音,两人离得很远,各自靠在石壁上休息,火光跳跃,映出两人的影子。

深夜,李珩从梦中惊醒,他不安地四处张望,在确认身边的江清棠还在后,放下心来。

这次的梦境与往日都不一样,更清晰,更深刻,梦里他与江清棠亲密时,他看见,江清棠胳膊上,有一个痣。

倘若她身上真有那个痣,那就说明,他梦中那些怪异的事,不是凭空虚构,而是真切存在的某段记忆。

李珩轻手轻脚地掀开江清棠受伤的胳膊,在她的伤口上方,确有一个黑痣……

*

第二日一早,李珩照常为江清棠带来吃食与水,随后背上她朝外走。

只是江清棠敏锐的察觉到,李珩的态度,好似发生了些细微的变化。

等到阳光重新透过缝隙照进来,李珩发现前方有一队金吾卫在林间搜寻,他连忙将背上的江清棠放下,喊来金吾卫。

江旻与江昴也在其中,两人看见地上的江清棠,急忙飞奔而来。

“娐娐!娐娐!”江昴急得不知所措,“景王殿下,她这是怎么了!”

“我遇到江娘子的时候,她已经被刺客所伤,”李珩不过好在,我喂了她颗能保命的药丸。”

江旻:“多谢殿下。”

江昴抱起江清棠,众人回到了营地。

江清棠迷迷糊糊中,听见有男人在哭。

“娐娐,都怪二兄不好,都是二兄的错,要是那天我跟着你,你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了。”

“呜呜呜,娐娐……”

“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的算怎么回事?太医都说了,娐娐及时吃了药,没有性命之忧,伤口上了药后就没事了。再休养一段时间就完全好了。这次,还要多亏景王殿下,改日你与我带上娐娐,咱们应去拜访殿下。”

江清棠掀开眼皮,第一句话就是,“大兄、二兄,我不想去。”

江旻与江昴喜出望外,一同扶着江清棠靠在软枕上。

“娐娐!你现在感觉如何!”

江清棠喝了勺江旻喂过来的温水,喉间的刺痛感减轻不少,“大兄、二兄,堂姐与郑瑶韩袖她们怎么样了?”

江旻无奈道:“一醒来就是担忧别人的安危,娐娐,你究竟何时才能多为自己着想一点?”

“放心吧,郑瑶韩袖她们都没事,受了点皮外伤而已,只不过婧婧跟你一样,也伤得很重,到现在都没醒呢。”

“娐娐,郑瑶都告诉我了,你是为了让她们脱险,才独自引开那些刺客,答应大兄,以后不要再干这种傻事了。考虑任何事的前提,一定是不能伤害自己,明白了吗?”

“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大兄二兄你们不必再担忧我了,我已经好多了,伤口已经不怎么疼了。”

“那就好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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